“崔總管說到了要害。”張行大爲讚賞。
“我之前便想著,戰場上的事不能一概而論,尤其是往後要打東都,更加艱難,準備這一次提一個特赦的說法。”魏玄定也趁機言道。“現在倒是撞到一塊去了……省了事。”
“特赦也要有員額,而且事後要被審議。”張行趕補充。
周圍幾人零星點頭,這個事基本上就算是事先充分討論了,基本上明天也不會遇到什麼阻力,張行最擔心的一件事就算是順利的預過了……這個方略,直接是對上李定征伐北地來的,但更重要的是爲他計劃中李定渡海擊巫地的戰略做準備。
實際上,他從北地回來鄴城這一趟,就是這個事算是最重要,其餘的不過是局勢到了,該怎麼辦怎麼辦而已。
然而,面對著該怎麼辦怎麼辦的況,接下來這個行宮大殿上卻明顯冷場了。
是真的冷場了,半晌無人開口,弄得幾位圈子裡的幾位張就變咳嗽……也不知道在怕什麼、躲什麼。實際上,之前別看討論的熱烈,但有心人早就察覺到古怪了,比如說剛剛那個事牽扯到軍紀,是雄天王的本職,天王本又素來對幫務熱嚴肅,結果一直到現在,這位幫威可能僅次於張首席的人卻只是呆坐不,儼然是有心事的。
冷場中,張行無奈,只能趕點了座中一人,就好像是沒話找話一般:“張公,有件事想問問你,你覺得從北地出發,能海制住巫族嗎?”
後排的張世昭不知道在想什麼,停了好一陣子方纔回過神一般了下子,然後輕聲笑道:“我覺得還是可以的。”
“有什麼說法嗎?”張行追問。
“關於巫族巫地的說法,我倒是覺得,就屬當年大魏說的最好,做的也不錯。”張世昭繼續坐在那裡笑道。“我現在還記得先帝……不是曹徹……的那封討巫詔書。彼時,大魏剛剛建立,東齊未盡,南陳未下,裡不穩,邊防空虛,巫族又恰好難得一統,正要南下,大家都很害怕,這個時候先帝下了一封詔書,指出了巫族最大的幾個弱點,號召大家不必畏懼,寫的極爲懇切,而且直指要害,後來曹徹在時,更是拿巫族三部之臣服驗證了這封詔書。”
“幾個弱點怎麼說?”張行好奇追問。
其餘人也都再度打起神。
“原文就不念了,只說大致意思。”張世昭言語從容,侃侃而言。“第一點,乃是說罪龍分割巫地,當年看是方便固守,但隔了幾千年到現在,天下一,流頻繁,中原料發達,文化昌盛,巫族名爲巫,實爲人,反而需要迫切對外,這就使得毒漠與苦海反過來了巫族之枷鎖,使得巫族文化不能昌盛,經濟不能繁榮,政治也不能進步,就連軍事實力也往往落後於整合起來的中原;
“第二點,是說巫族被困在毒漠苦海之後,本該團結一纔對,但實際上,因爲文明落後,始終是部落制度,而且人口制於地方,經常需要頻繁爭奪草場、耕地、水源,以至於部族林立,仇怨深厚,哪怕是名義上有了什麼可汗,但裡依然是父子相殺,兄弟相爭,部族相殘,麻葦……尤其是統一了所謂一部的大部族,看起來都能稱之爲國家了,但部族越是龐大,裡被榨的小部族就越多,反而更加不穩。
“第三點,還是說這毒漠苦海,毒漠苦海劃定了地方,導致他們一旦遭遇天災,就衰弱的不樣子。而且,因爲地方被限制,因爲貧窮落後,很多時候在我們看來不是什麼大的災害,到了他們那裡就變了滅國一般的災禍,比如說冬天一場極大的大雪,我們這裡反而會說瑞雪兆年,他們就可能生死攸關了,繼而生……所以這種生之災,對他們而言反而顯得非常常見。實際上,如我所料不錯,這種天災導致的更迭,正是第二點他們只能團結於部落部,不能團結與部落外部的一個重要緣故。
“而總上說,因爲有上面三點,這就導致他們看起來很強大,實際上註定只是中原的絆腳石與下酒菜,用對法子,先離他們的部,然後趁著災禍,主去攻擊他們,幾次下來,就能讓他們無法立足,然後被迫主出兵,若出兵不能得,就只能降了。”
“說的好!怪不得罪龍了罪龍!”張行認真聽完之後,神大振,拊掌而嘆。“諸位,巫族說是巫,其實是人,咱們黜龍幫既要安定天下,就沒有道理不去救巫族於水火,只不過,咱們現在這個局勢,主要還是得打東都,要跟白橫秋爭雄……所以要我說,不如讓李定李龍頭掃完北地後,就移鎮到北地西路,讓他觀察著局勢,只要對面巫族有災,就主打一打,不指別的,最起碼要讓巫族東部不能反過來然我們的北地與晉北……你們覺得如何?”
張世昭愣愣看著張行,而周圍大部分人此時也都有些恍惚——敢之前說那些,是爲了這個鋪墊,李定居然要被攆到北地安置嗎?
不是說張首席跟李定私甚篤嗎?
不過想想也是,去北地也不能說是差,何況張首席要做大事,總要把側這個半獨立的行臺給吃掉纔好。
衆人以爲窺到了要害,自然紛紛嚴肅起來。
而單通海也似乎是意識到躲不過去,終於也問:“李龍頭去北地,那武安怎麼辦?”
“我準備請洪長涯洪龍頭過來,連著新得的恆山一起給他,替我們做西面防。”張行立即給出答覆。
衆人看那洪長涯一聲不吭,儼然早就得了言語,而且這種消除新來勢力獨立的舉措他們也沒有任何理由反對,也都放下這個,趕問了下去。
“那晉北呢?”這次是陳斌來問。
“我想讓周行範周大頭領去。”張行立即應聲。“你們覺得如何?把代郡還有幽州挨著苦海的那個什麼大寧郡,一併劃給晉北,建個專軍務的行臺,好讓他們背靠河北,把控苦海,兼滲晉地、河西。”
“倒也不是不行。”陳斌當然不會反對這個。
實際上,大部分人都對這個任命無話可說,因爲隨著地盤的擴張,理論上要多出五六個行臺的樣子,這種況下各個行臺的副手理論上就了最大益人……而這其中,周行範是張首席心腹中的心腹,不可能不給他一個的。
更何況,這個安排本妥妥當當,既能控制苦海、監視晉地與河西,還能趁機吞併掉洪長涯的晉北勢力,委實無話可說。
“那河間讓誰去?”謝鳴鶴本見到大家都不爽利,就跟白有思一般有些不耐,這次見到話題順利扯了出來,終於是乾脆問到了關鍵。
“河間拆郡吧。”張行乾脆作答。“不設行臺了,大行臺直接管。”
周圍人明顯一靜,很顯然被這話驚到了。
倒是謝鳴鶴,聞言反而有些覺得趣味起來,便再來追問:“那幽州呢,也不設行臺嗎?”
“設。”張行口而對。“幽州是監控北地的要害所在,肯定要設。”
謝鳴鶴還是蹙眉:“咱們許了魔衛兩個龍頭,人家又不樂意都在北地,另外一個出來倒也無話可說,可給負責監視北地的幽州,是不是太大方了?”
“是。”張行懇切道。“所以,我準備讓一個資歷的龍頭兼行臺指揮去幽州……”
“這就對了。”謝鳴鶴恍然,卻又發現不對了。“可是這樣的話,豈不是隻一個河間三郡直領?那不設這個行臺有什麼意思嗎?”
“當然不能只河間三郡直領。”張行肅然以對。“魏郡這裡的行臺,濟北的行臺,將陵的行臺,都沒必要留著了,只打仗的地方繼續安著行臺。”
周圍一時雀無聲。
但僅僅是一瞬之後,竇立德便站起來,四下來看,然後揚聲宣告:“諸位,這事我不能躲!先說清楚,首席路上就跟我說過,讓我去幽州,可不管是去幽州,還是來大行臺,咱們都得說明白,撤掉原本的行臺做對幫裡是有好的,一口氣打到北地後,這三個行臺加上河間,其實已經是咱們的腹心之地了,而既是腹心之地,還讓文武一把抓反而不妥當,應該把這些地方的力量都擺在鄴城這裡,隨時對東都作纔對……我既是將陵行臺的指揮,便先表個態,我願意聽首席安排,便是大家覺得我說這話是得了幽州的保證也無妨,我願意辭了去做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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