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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 大結局十七
「嘉祐八年辛未,上暴崩於福寧殿。慈聖獻皇后不發喪。次日,曉開東門,輔臣殿,後定議,召皇子,告以上晏駕。皇后傳先帝旨,命皇子趙曙即大位。」
翻開後世的史書,關於趙禎之死和趙曙即位這一段,有不同的說法,但不論是皇后先召皇子宮,還是次日召輔臣再商議,有一個共同點。
曹皇后沒有第一時間發喪,而是先定帝位。
趙禎死前沒有旨,他是突然死亡的,那份當眾宣讀的旨是翰林學士王珪奉命書寫。
而趙禎駕崩當夜究竟發生了什麼,有多被歷史的塵埃所掩埋,傳之後世,終是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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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一夜未歸,傅九衢心下有些不好的預。
凌晨時分,宮裡來人到長公主府,傳聖人口諭,「家崩於福寧殿,請郡王和長公主宮舉哀。」
這是正式的報喪。
傅九衢雖然革職在家,但長公主是趙禎的妹妹,勢必是要通知到的。
「衢兒……」趙玉卿紅著雙眼,親手為兒子整理孝服,一說話眼淚就往下掉。
「一會兒了宮,多給你舅舅磕幾個響頭,讓他在天有靈,保佑我兒闔家平安……」
這個時候,趙玉卿能想到的只是平安而已。
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稱呼兒子了,親昵、也酸楚,好似一團愁雲頂,怎麼都拂不開去。
傅九衢垂了垂眼皮,「娘……會沒事的。」
趙玉卿點點頭,「幾個小的,就留在府里吧。等大殮的時候再去。眼下糟糟的,要是衝撞了聖,不好……」
傅九衢輕嗯一聲,「將一念和二念帶去。」
不聽這個還好,一聽這話,趙玉卿就忍不住了,張了張,還沒有出聲,頭已然哽咽,淚水決堤而下。
「你舅舅這一生著實可憐,民間百姓還能有個兒子送終,他卻要孤單單一個人,走那黃泉路……」
傅九衢沉默不語。
一念和二念早已等在門外,著孝服,雙眼紅彤彤的,肅然而立。
三念也穿得十分素淡,傅九衢剛掃過來一眼,還沒有說話,便懂事地牽過羨魚和小貍花。
「我會照顧好弟弟和妹妹的,家裡有我,你們放心去吧。」
傅九衢點點頭,羨魚和小貍花的腦袋。
「在家聽姐姐的話。」
羨魚一撇,想哭,怕遭人笑話,又忍住了。小貍花年歲小,卻是不管不顧,雙手抱住傅九衢的便撒賴。
「阿爹,我要阿娘……我要去找阿娘……」
「乖!」傅九衢抱起兒,在額頭上親吻一下,「乖乖在家裡,等著爹娘回來。」
小貍花哭鬧不休。
向來頑皮的羨魚好像突然懂事了。
他出小胳膊,摟住妹妹,像爹娘那樣拍著,輕輕地哄。
「哥哥也不去,有哥哥在家裡陪你,不好嗎?我們騎大馬……哥哥讓你騎大馬好不好?」
傅九衢將臉撇向一邊,「走吧。」
一念和二念默默跟隨在側。
三念帶著弟弟妹妹送他們上馬車。
等馬車駛遠,傅九衢才開簾子往回看。
三念抱著小貍花,牽著羨魚,站在門口,影子越來越小……
耳邊是母親低低的哭聲。
宮裡有生死未卜的妻子。
妻兒老小,全繫於他一人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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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宮裡燈火通明。
傅九衢一行得宮門,便有著雪白孝的侍前來迎接。氣氛沉甸甸的,宮人們便是走路,都好似屏著呼吸。
走近福寧殿便聽到哭聲陣陣。
新皇即位,在東楹接見百,而福寧殿這邊,宮人嬪妃還在哀慟大哭。
一新一舊,兩代帝王,可見眾生相。(5,0);
「郡王。」李福在福寧殿前等著傅九衢,聲音沙啞,臉蒼白,兩隻眼睛腫得像桃子一般。
他侍候趙禎這麼久,很深,看到傅九衢,抹著眼睛恨不得再痛哭一回。
「太后請郡王去坤寧殿一敘。」
長公主皺了皺眉,「只讓郡王一人前去?」
李福道:「正是。」
長公主看了傅九衢一眼,「我兒媳婦呢?人在何?」
李福言又止,不敢面對傅九衢凌厲的目。
「等郡王到了福寧殿,一切就知曉了。」
昨夜宮裡發生了什麼事,李福是個明白人。長公主從他臉上看出點端倪,很不放心,傅九衢卻只是安,示意一念和二念。
「你們護好阿。」
一念和二念齊齊應是,趙玉卿眼看著兒子隨李福離開,死死絞住手絹,才沒有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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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寂靜。
坤寧殿裡的淒清與福寧殿的哀泣各不相同。
曹玉觴坐在空的正殿裡,沒有旁人侍候,一個人安安靜靜,著孝脊背直,很是端正。
李福走到殿門,往裡一拜。
「太后,廣陵郡王到了。」
「請進來。」曹玉觴的聲音淡淡的,幾乎聽不出緒。
李福做了個請的手勢,看著傅九衢邁殿中,沒有跟進去,而是順手將門合上。
「罪臣叩見太后。」傅九衢行了個大禮「不知太后傳罪臣前來,有何吩咐?」
曹玉觴抿著,與他對視片刻,嘆息一笑。
「阿九,你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孩子,也是個頂頂聰明的人。在你面前,哀家便不說那些外道話了。」
傅九衢:「多謝太后明言。」
曹玉觴抹了抹眼睛,唉聲一嘆。
「眼下你舅舅去了,宮裡了一鍋粥,所有人都看著我這個太后。有些事,你舅舅尚且不能理,何況是我……」
傅九衢眼神微,角勾出一笑,「太后是指罪臣生父的案子?」
曹玉觴:「不止是這樁案子。還有張小娘子的事……」
方才還鎮定的傅九衢,一聽辛夷的名字,神當即有了變化。
「與辛夷何干?」
曹玉觴表溫和,吐字清晰,看上去氣勢便有幾分人:「家從發病到駕崩,短短一個時辰,此病來得蹊蹺,前問診的幾個醫都不了干係,原本你那小娘子不必趟這渾水,但突然宮為家問脈,一來,家就發病,機很是引人懷疑。眼下張、單幾個醫已然收押。他們實代,家最後服用的藥方,全出自小娘子之手……此事哀家也是難辦。」
頓了頓,又稍稍嘆口氣。
「新皇即位,朝事不穩。今兒早上那皇帝還鬧著不肯登基,還說什麼要為先帝守喪三年才肯主政,哀家拿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你看,他在臣公面前,毫無威儀,半句話都說不上……哀家雖然有幾分臉面,奈何參你的札子都堆山了,再遇小娘子宮問診這事,莫說先帝不在了即便先帝爺活著,也不一定得下來。哀家一個寡婦,可怎生是好?」
問的是問題,推下來的是巨石。
傅九衢微微瞇眼,「太后就說,要如何才肯放過我娘子吧。」
曹玉觴看著他平靜的雙眼,微微張了一下,又抿住,一張臉換了好幾個表。
在聰明人面前,偽裝只會顯得可笑。
曹玉觴深吸一口氣,安靜地直視著他,眼裡微微浮出一層意。
「一命換一命。你可願意?」
曹玉觴與他對視片刻,頹然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用你的命,換小娘子的命。朝堂上的形勢你比哀家看得清楚。此事不給一個說法,哀家是頂不住力的。但如果你死了,想來大家也不會再為難們孤兒寡母。」
傅九衢看著太后素淡的臉,低笑一聲。
「太后已然想好了,微臣如何拒絕?」他頭微哽,「再說,為救十一,做什麼我都願意。」
殿靜悄悄的。(5,0);
曹玉觴掌心扶在椅子上,輕輕地挲著,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久久,方才紅著眼嘆息。
「你是個好孩子。放心去吧,群臣、百姓要的是一個代,不會累及長公主和你的子。你後要是有人敢欺負他們,哀家也不會允許!」
傅九衢:「多謝太后。」
曹玉觴面容黯淡了幾分,「阿九,你還有什麼要求,可一併說來,能滿足的,哀家都會滿足你。」
傅九衢自嘲一笑。
「不讓史著書,不讓文人執筆,不要歷史記憶。太后可辦得到?」
曹玉觴震驚地看著他,久久才反應過來他所求的是什麼。
「人人都想留名於千古……」
「別人那是千古流芳,我呢?」傅九衢徐徐笑開,嗓音低啞,「徒留一個罵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