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憫沒說話,我見他沉著臉從我上起來,表繃地像在強忍著什麼似的,這可真是見,我笑看著他這副失態的樣子,我聽他說,“你真行。”
我沒說話,他繼續說,“不過我無所謂,你自己也清楚不配生我的小孩,相比起對我,你對自己更狠一點。”
我臉上一下子變得慘白,哆嗦著,他面無表看我一眼,隨後摔門而出。
我躺在黎憫的床上,使勁仰著臉,滾燙的眼淚從臉上下來,我攥下的床單,不哭,我都多久沒哭了,最近太倒黴了,老是哭,肯定有人在背後咒我。
黎憫幹嘛去了,我不知道,我也沒權利過問,我只是他一個工,不管遭遇什麼都得收拾了心在他面前低微地伺候,所以我明白眼淚是多餘的,我抹了把臉,從他房間出來,轉回到自己房間,將人排被子裡。
到了晚上,黎憫渾酒意推開了門。
他一路進門一路丟東西,車鑰匙,外套,兩隻鞋子飛得位置跟象棋的楚河漢界似的。末了,又開始解皮帶,解完皮帶,開始扯襯衫,我聽到聲音心裡一驚,匆匆忙忙從樓上趕下來的時候,他已經將客廳弄得一團。
我在他後慌地從地上撿東西收拾,等我轉起來幫他襯衫的時候,他已經把襯衫下來了。
還崩掉了一顆紐扣。可惜我不會服。還好黎憫不缺買新服的錢。
我心說限量版沒了,轉念一想沒了就沒了,跟豬撞衫也不是什麼令人開心的事,就把那件服收起來,明天送去王媽那裡或許可以好。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那麼做,黎憫又不會激我。
我去廚房倒水,他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靠著沙發背,仰著臉,似乎在調節呼吸,下頜至脖頸以及中途起伏的結拉出一截乾脆利落的線條,他抓了兩把自己的頭髮。他頭髮很,我有次和他上床到過,都說頭髮的人,心也很。
我顧忌著下午發生的事,怕他又千方百計找我茬,只得低著頭收斂了子給他遞水。
他沒。
我說,“黎,喝水。”
黎憫冷笑了一下。
我說,“黎,您請喝水。”
黎憫左手微微抬了抬,像是招呼狗一樣示意我湊過去,我就上前幾步,把水杯遞到他邊。他喝了口水,眼睛睜開一條來看我,眼珠比以往要淡,我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莫名地竟覺得這個眼睛看起來很名貴——可能我的世界裡錢能衡量一切了吧。
察覺到我在看他,他勾了勾,然後我聽到他說,“我今天晚上去酒吧了。”
我表不變地應了一聲,“嗯。”
他說,“知道是誰我去的嗎?”
我有點不想聽,但是金主面前,我沒有說不的資格。
他是個合格的金主,他說,“是祝懷我去的。”
水杯落地,溫水從裡面灑出來弄溼了一片絨絨的毯。它承住了水杯的重量,沒讓它摔碎,這是幸運的,我只要賠一塊毯好了,不用再多賠一隻杯子。
我將手指回去,它有點發抖,我覺得需要藏起來,並且很迅速地道歉著,“對不起黎。”
黎憫笑了笑,這笑聲聽起來似乎十分愉悅,他站起子,微微弓著背,赤著上出繃的背,像是一把拉滿的弓。
“聽到這個名字你的本能反應真是有趣。”他瞇眼看著我,“祝貪,祝懷還是像以前一樣恨不得你去死。”
心口猛地就一疼,我還真是低估了這混蛋傷人的能力,他那麼喜歡看我笑話,我怎麼能如他的意?攥了發的手指,“黎,我再去給您倒杯水。”
他看著臉上毫無的我,察覺了我的轉移話題,意味深長地說,“不用了,自己喝杯水冷靜一下,收拾好東西,等下來我房間裡。”
隨後他肩而過徑自上樓,我對著毯上那灘較深的水漬發呆,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我端著醒酒藥和溫水壺去他房間的時候,黎憫房門沒關,就這樣大刺刺開著房門,他沒躺在床上,躺在電視機不遠的沙發上,我了鞋進去,就將盤子放在床頭櫃上。
我說,“黎,您吃片醒酒藥吧。”
黎憫撐著子坐起來,一隻手託著額頭,碎髮從指裡穿出來,一隻手又招狗似的勾了勾,我倒了杯水連著藥片一併遞過去,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樓下收拾好了嗎?”
我說,“收拾好了。”
他吞藥片,結上下了一下,我想著這要是老鼠藥,黎憫吞下去就會穿腸爛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替天行道為民除害。想想長這麼大也沒做什麼好事,淨幹缺德的了——良心雖然不痛,但生平若要拿去論人評說,那未免也太十惡不赦。
他吞完藥的時候,我還在後悔,心僅存一點良心煎熬著我說你剛才為啥不把醒酒藥換毒藥,然後又聽到有個聲音說,要是死了你問誰拿錢啊,良心不說話了。
然而黎憫說,“樓下那塊毯的錢我記你賬上,八萬。”
我立馬聽到自己的良心吶喊著,你剛剛就應該把他毒死!等下回去買老鼠藥還來得及!乖乖,好歹你是我的良心,怎麼能有這樣的壞主意。
我小心翼翼問了句,“能給打個折嗎,黎?”
黎憫原本閉著眼睛,微微抬了抬眼皮看我,我覺得他臉上又出了冷笑,想都不用想答案是什麼,可是我得裝著傻,八萬塊我真賠不起,我上存款只有三萬。
他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什麼,然後又朝著我出手,“銀行卡上給我。”
高貴的人手要錢也是高貴的,像我們這樣的低賤的,就算不去討錢,人家都覺得我們低賤。
無奈之下我從兜裡掏出銀行卡給他,我就這麼一張,工商銀行的儲蓄卡,裡面三萬塊整,加上我前幾天問黎憫討錢他賞我的那些,去掉打胎的手費,我全部家當是三萬零一千三。
媽的,又是一千三。我這輩子跟一和三組合的數字過不去了是不是。
黎憫說,“紙和筆去拿來,寫一張欠條,當初三百萬我是付給酒吧的,所以你每個月工資他們負責,發工資了,就把錢還給我。”
我去拿了紙筆,他報什麼我記什麼,然後簽上自己的名字,黎憫又瞇眼瞟了瞟,冷笑一聲,“字好看啊,大學生。”
大學生三個字對我來說是莫大的嘲諷,一向對他的冷嘲熱諷視無睹的我,無端地覺到了一種刺痛的屈辱。
黎憫勾著笑,他很薄,笑起來就顯得很刻薄,“怎麼,這麼有脾氣,不能說?”
“你是不是要替自己爭辯啊,說‘我是沒錢才迫不得己委於你,但你也不能侮辱我的尊嚴’。這話多漂亮,我靠,老子要是不清楚你底子裡爛什麼樣,還真他媽的以為你和外面的妖豔賤貨不一樣呢。”
我總算笑了,還笑出了聲,瞇著眼笑得樂不可支,笑得連心口痛我都覺得暢快,我指著他道,“怎麼著大爺,您這不是跟我這戲子一個學校出來的麼?別介啊,都是垃圾人,誰看得起誰啊。”
黎憫臉一下子沉下來,我在他還沒發火打人前一下子端起了盤子,轉出門,作迅速地讓他都沒來得及反應,“不過啊,你也算有一句話說對了。我這個人,一向沒什麼原則。你最好趁早看清楚我的為人。”
一個菸灰缸衝著我背後砸來,咚的一聲悶響,我咬牙,盤子裡的杯子被託得了,還好沒甩出去。
黎憫在房間裡冰冷地說了一句,“祝貪,了服進來。”
我在二樓的洗手池裡洗杯子,我說,“我下午剛從醫院回來,今天不行。”
黎憫笑了,“那老子花錢買你做什麼?”
我說,“你可以找別人。”
黎憫盯著我的背影,那視線似乎要在我背上燒出一個來,他說,“我隨時隨地都能找別人,別給我來玩激將法那一套,你沒這資格在我面前玩恃寵而驕。”
把杯子放進消毒櫃的手一僵,我聽他繼續在那裡說,“聽到祝懷來找我了所以想要反抗一下證明自己是嗎?怎麼,你覺得你還乾淨嗎?”
王八蛋!!!!
我當時真的了殺了黎憫的念頭,但那也只是一瞬間就過去了,我手指都在不停地哆嗦,關上櫃門的時候還要努力不甩出聲音,我面無表走到房間裡,關門,關窗,然後走到他面前,開始服。
黎憫看著我服,一件一件,他表比我的更冷,直到我把手繞到背後去解罩,他才嘖了一聲,“老子喊你現在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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