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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仲由掃視了牢房一會,閉上眼,仿佛回到了李瑕殺人時的境……
龐天正捧著呂丙雄的脖子喝,他已經裂開,眼神里還帶著滿足,說明他真的很,畢竟牢里一天只給他一杯水,因此他喝得很認真,沒有嫌呂丙雄的又腥又膻。
他四肢都帶著鐐銬,行不便。
這樣看來,李瑕殺他很簡單。
不對。
吳丙雄的擋住了龐天大部分,骨頭刀刺的角度非常刁鑽,快、準、狠。
只有一致命傷,李瑕只刺了一下。
而吳丙雄的傷口有兩,說明李瑕多補了一刀。 觀看最新章節訪問s𝕋o5𝟝.c𝑜𝓶
換言之,殺吳丙雄的時候李瑕是慌的,但殺龐天的時候,他已經自信能一擊必殺。(5,0);
殺人後不再補一刀,這是個壞習慣。
但龐天眼神里的滿足,說明他死的很乾脆,還沒反應過來就死了。
李瑕有這個實力。
還有,當時周圍獄卒們都已經衝進來,正指著李瑕喝罵,一般的年在這些兇惡獄卒們的喝罵下不哭就不錯了,他居然敢當著他們的面殺人……
聶仲由回顧完所有細節,睜開眼。
「我本以為,你之所以殺龐天是因為不忿,不忿他惡貫滿盈而我卻要放了他。」
李瑕道:「你不是要放了他,而是要讓他做事。這很公平,我沒有不忿,這是我想要的機會。」
「不錯,我要他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比被他烹食的十一個人更重要。」
聶仲由說著,看向龐天初的,表似乎有些憾,又道:「我來的路上在想,若你是為了張正義而殺了他,誤我大事,我要把你碎萬斷。」
「你討厭程序正義?」李瑕道,「或者說,你討厭墨守規、堂而皇之的東西?」(5,0);
聶仲由咀嚼著「程序正義」四個字,知道李瑕是故意說些僻的詞語,展示其能耐。
但聶仲由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你說錯了,我是討厭文。除了寥寥數人,我討厭絕大部分文。」
李瑕聽了,反而鬆了口氣。
看聶仲由的服,他品級顯然不是太高,讓人擔心他是不是真有權力赦免一個死囚。但現在他能說出這種話,說明他權力不小。
李瑕判斷聶仲由是背後有靠山,還可能就是那「寥寥數人」之一。
「你覺得我想讓龐天做什麼事?」聶仲由又問道。
「你昨天也留意過呂丙雄,還嫌他太瘦,我推測你應該是想找個心狠手辣的殺手。」李瑕道,「我可以為這個心狠手辣的殺手。」
他上輩子並不是殺手,擊劍只是運項目,不是用來殺人的。
但穿越過來之後,他看到的是「自己」死掉了、而龐天卻有機會活命。知道在這裡越惡的人才有越有活下去的可能。(5,0);
另一方面,他有一種「割裂」,這種割裂讓他可以不把這裡的人當活生生的人,所以他能毫無顧忌地殺他們。
之後他心裡的自我保護機制告訴他,就把這個世界當一個極真實的遊戲,最大程度地消彌了他殺人後的負面緒。
於是,當聶仲由目看去,看到的李瑕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殺手。
然而,聶仲由搖了搖頭,道:「你猜錯了,我不是要找龐天殺人。我找他,是因為他金國民的份,是因為他在金國故地還有人脈。現在你把我要用的人殺了,你也得死……」
「不。」聶仲由又道:「你誤我大事,殺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讓你不得好死。」
說完,他不等李瑕回應,冷哼了一聲「自作聰明」,轉向外走去……
~~
白茂把自己矮小的一團,看起來毫無存在。
等聶仲由走了,他才探了探頭,向李瑕輕聲道:「你怎麼辦?」(5,0);
李瑕掃視了一眼牢房外的獄卒,只見他們收走了放在欄桿外的骨頭刀,卻沒有打開牢門搬運。
「沒關係,我本來就是死囚,不管怎樣,況都不會更差了。」李瑕道,「而且,他會帶我出去的。」
白茂有些怵李瑕,心裡嘀咕著「都這樣了你還說大話呢」,臉上卻作出關心的樣子,問道:「為啥?」
「理由太多了。」李瑕道:「他第一時間是審視我,而不是泄憤;他在試探我、調查我,還要一我的氣焰;他是一個做實事的人。」
「那……太好咧。」
白茂也希李瑕早點出去,因為不想再和他坐同一間牢房了。
之前,呂丙雄雖然是殺人犯,但還是很好相的,也沒有想要對他白茂怎麼樣,這個李瑕卻真是殺人不眨眼,惡人中的惡人。
「白鼠,你應該不想跟我一起走吧?」李瑕問道。
白茂下意識就往後退了幾步,道:「我就不走了……我東西,我活該多坐幾年牢,我該多《宋刑統》懲治。」(5,0);
李瑕也不強求。
他看得出來,白茂和劉牢頭有些關係,能蹲在死囚牢房是因為這邊寬敞。
但看破不說破,他並未就此說什麼。
白茂賊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沒話找話,道:「我是覺得,跟那位出去辦事,絕對不是什麼好事。要是好事他哪會到死囚牢里挑人?我本來活得好好的,沒準出去了反而死掉咧,是吧?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跟我不一樣,你反正是死……呃,是有大本事的人……」
~~
聶仲由大口咬了一口炊餅,餅屑沾到襟上也不以為意。
他依然還站在縣衙外,邊吃著早食,邊等消息。
他想嚇一下李瑕,看看其人的膽氣。
他聶仲由做事,有荊軻刺秦王的勇氣,卻不會學荊軻帶一個臨陣變的秦武。
不多時,有獄卒過來把骨頭刀遞給他,並輕聲稟報了一句。
聶仲由點點頭,把骨頭刀收懷中。(5,0);
又過了許久,一個年輕人匆匆跑了過來,道:「查清楚了……」
這人名「林子」,平時嘻嘻哈哈的,比如常拿自己的名字開玩笑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我旁的件沒有,就是鳥多。」
但他真辦起事來卻十分牢靠,聶仲由吃早食的這會功夫,已把要他打聽的事弄清楚。
林子道:「李瑕,年十六。其父李墉,字守垣,曾任餘杭縣主薄,四年前因罪罷。李瑕之母楊氏也是在李墉四年前過世,李墉並未續弦,納了一妾劉氏,家中沒別的親眷……
據鄰里所言,李家父子平日深居淺,不與人來往。
前日,在蒹葭樓,李瑕與太常寺卿孫應直的四子孫天驥爭風吃醋,兩人爭執之下,李瑕打死孫天驥,故而獄,判絞刑。」
聶仲由道:「那這是『斗殺』而非『故殺』,鬥毆中出於激憤失手將人殺死,為何會被判死刑?」
林子道:「許是孫家勢大,判的是故殺,提舉刑獄司和刑部馬上就覆核定罪,直接將李瑕下了死囚牢。」(5,0);
「呵,可謂神速。」
聶仲由咬住炊餅,空出手,從懷中掏出一把帶的骨頭刀遞過去。
「你說這刀是怎麼來的?」
林子道:「呂丙雄在牢里磨的?他反正閒。」
聶仲由道:「這不是豬骨,豬骨沒這麼,這是驢骨,牢中不可能有驢骨,這刀是有人準備好給呂丙雄的。而且,這人花了不心思。」
林子問道:「是孫家怕李墉納銅錢把李瑕贖出來?」
聶仲由搖了搖頭,道:「沒這麼簡單……李墉人呢?」
「正要說這事,昨夜李家失火了,李墉以及他的妾室劉氏都不見了。」
「失火了?」
聶仲由想了想,冷峻的面容上浮起一譏笑,吩咐道:「去把手令拿出來,這小子,我用了。」
「會不會得罪誰?」
「我懶得管。但這一去生死難料,李瑕能不能活著回來,就讓那些人慢慢猜,猜個夠吧。」(5,0);
「哈……不過,說起來也沒判錯,這傢伙才多大年紀,都殺了三個人了……」
~~
「咔」的一聲響,林子拿鐐銬把李瑕銬起來。
這是龐天原本戴的那副鐐銬,無非是兩條鐵鏈子,一條銬住雙手、一條銬住雙腳,限制活的幅度。
犧牲了這部分的自由之後,李瑕得到了另一部分的自由。
他走出了牢房。
強烈的線讓他幾乎睜不開眼,但他還是瞇著眼,不捨得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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