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過去時,發現比起之前城樓這邊的冷清,現在街上走的人已經多了起來,不管婦人還是小孩,服料子雖算不上名貴,但穿得都很面。
茶棚靠近城門口,棚舍前那大寫著「茶」字的已經被風雨洗的褪。
這時候人還不多,林初一走進去,小二就熱招呼上了。
林初只要了一碗熱茶,不知不覺在這裡一坐就是一上午,聽那些歇腳的茶客們談論得最多的就是羌城那邊怎麼怎麼的慘烈。
心口又重了起來,一雙眼迫切著城門那邊。
若是從羌城那邊逃難過來,必須得經過這道城門。
一直坐到了大中午,茶棚里的客人又慢慢了,林初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著事,在這裡坐了這麼久,卻只點了一碗茶。
正想跟茶棚的老闆娘說再買點什麼,卻在城門那邊看到幾道悉的影。
林初提起擺就奔了過去,「袁兄弟!」
袁三一行人上都掛了彩,灰頭土臉的,狼狽不已,顯然是經歷過一場惡戰,正在和守城的兵涉,瞥見旁邊冒出來的一塊黑炭,都愣了愣。
好在袁三見過林初的次數比較多,林初方才又了他一嗓子,袁三這才勉強認出這塊黑炭是林初。
「嫂子,你這是……」
「為了出門方便。」林初前前後後看了一眼,沒有瞧見燕明戈,心裡一個咯噔,再看向袁三一行人的時候,哪怕滿臉灰黑,都能看出臉上的不安,「我相公呢?」
全重量都幾乎放在聶雲上的六皇子突然痛一聲,林初這才看見他肩膀中了一箭,月白的袍都給染紅了一大片。
「殿下,已經到姚城了我們安全了!」
聶雲臉上帶著跡,白公公沒在六皇子邊,顯然是沒能活下來。
六皇子吃力點點頭,看到黑得跟煤炭似的林初,蒼白的臉上神一怔,又像是有點想發笑,卻因為傷口的疼痛,變一抹怪異的神。
聶雲怕他有什麼意外,沖著守城門的兵怒喝,「六皇子若是有什麼閃失,你們所有人的腦袋都不夠砍的!」
兵們齊齊變了臉,這年竟然是六皇子!
不多時馬車就來了,姚城主將安定遠親自過來接六皇子。
袁三趁著這個空隙對林初道,「路上一隊蠻子窮追不捨,燕大哥為了掩護我們,去將蠻子引開了。」
也就是說,燕明戈現在生死不明。
林初告訴自己,按照劇,燕明戈不會有事的,可是看到一行人個個負傷,滿臉疲憊,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六皇子已經被安然送到姚城,我這就回去找燕大哥!」袁三招呼城門的兵給自己換一匹馬。
原本疲憊懶散癱在牆的王虎一行人,聽到靜瞬間就爬了起來,「去找燕大哥嗎,我也去!」
「我也去!」
「我也去!」
明明是一群散兵游俑,可是這一刻那通的氣勢,卻跟草原上的狼群一般。
六皇子已經被抬到馬車上,這一路他見識過這群人的本事,哪怕沒有燕明戈,這些人中間好幾個也可擔任大將,見到這一幕,難免惜才,道,「諸位將軍,蠻子大軍境,此去兇多吉,大家還是從長計議吧。」
王虎是個暴脾氣,當即吼道,「若不是為了你,燕大哥能隻犯險嗎?」
六皇子面如常,眼底卻在一瞬間有些鶩。
袁三看了六皇子一眼,抱拳說了聲「得罪,兄弟們都是人,不會說話。」
「無礙,燕百戶是為救本皇子以犯險,這等大恩,我定然是銘記在心的……」六皇子說著,臉又痛苦起來。
聶雲急道,「快傳大夫!」
六皇子吃力撐起,「不礙事,聶雲,你跟隨這位將軍,一同去把燕百戶找回來。」
「那殿下你……」聶雲有些猶豫,他的使命就是寸步不離保護沈琛。
「已經到羌城了我還能有什麼意外不?」六皇子瞪了聶雲一眼。
「多謝殿下意,我帶幾個弟兄過去就行了。」袁三視線落到了一群弟兄們上,「唐九,宋武,馬,劉斌,孫耀祖……你們隨我出城找燕大哥,餘下的人留守姚城待命。」
「三哥!為什麼不讓我去!」王虎怒喝。
「老五,你帶著餘下的弟兄們在姚城等消息!」
王虎還想說什麼,袁三怒喝了一聲,「這是軍令!」
王虎只得紅著眼應了聲是。
姚城主將安定遠對他們道,「蠻人的大軍在向著這邊遷移,未時你們若是沒有回來,城門關上了是不會打開的。」
一行人沒有任何一個出膽怯神,皆是上戰馬,重重一甩馬鞭,朝著城門外的黃沙大道狂奔而去。
看著這一幕,不人心中都是震撼的。
六皇子視線落到了林初上,「燕夫人,城門口風沙大,不如移步將軍府等你夫君歸來吧。」
林初沖著六皇子行了一禮,再抬起頭時把脊背得筆直,「多謝殿下意,民婦就在這城門口等我相公回來。」
本是一腔好意,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不領,六皇子也沒什麼好臉,他一個眼神遞了過去,姚城守將就吩咐馬車趕走。
林初看著城門外一片黃沙的曠古大道,心中突然升起一蒼涼之。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夫人,您和這幫軍爺去茶舍那邊坐坐,喝葯熱茶暖暖吧。」
茶棚的小二突然跑過來,臉上是一片崇敬之。
林初看了看天,決定還是和燕明戈的一幫兄弟去茶舍那邊等。
茶棚的老闆娘是個伶俐人,穿著一布,頭上裹著頭巾,形滿,笑起來的時候特別親和。
不僅招呼著小二上熱茶,還端了剛出籠的白面饅頭出來,吆喝著,「羌城那邊過來的軍爺們,小店沒什麼拿的出的東西,這籠饅頭啊,大家敞開肚皮吃,吃飽了再把那蠻子打出關外去!」
一群人心底那道被霍開的比北風還寒涼的口子,因為老闆娘這句話灌了幾分暖意。
軍漢們搶著吃白面饅頭。
林初知道這年頭營生艱難,趁著一群人大吃大喝時,去了后廚找茶舍老闆娘,「雖不知怎麼稱呼娘子,但今日恩,萬分謝。這年頭有口吃食不容易,娘子是個生意人,拱給我們茶水就罷了,這饅頭錢你還是收著。」
林初把一塊碎銀遞了過去。
老闆娘正在灶上忙活,見此忙道,「使不得使不得,這都是從羌城過來的軍爺,若不是他們一直守在前線,咱們姚城的日子可沒今天這麼好過。幾個白面饅頭能值幾個錢。我姓秦,夫人喚我秦娘子便是。」
說著又端了剛出鍋的油餅子出去,「軍爺們儘管吃!小店今個兒不收軍爺們的銀錢!」
聽見這熱鬧,一個小蘿蔔頭從裡屋鑽了出來,腦袋剃得,只在額前留了一揪頭髮,生的是虎頭虎腦,他個頭小,穿梭在桌椅板凳間竟也沒人發覺。
直到王虎覺自己腰間都佩刀被人了一把。
低頭一看是個板兒壯實的小人兒,不由得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一把將小孩抱了起來,「你是哪家孩子,膽子也恁大了,趕你軍爺爺的佩刀玩!」
小蘿蔔頭盯著王虎那一大把絡腮鬍瞅了又瞅,突然揪著王虎的大鬍子興喊爹。
這下子逗得所有軍漢都大笑起來。
「五哥,這是你兒子呢?」
王虎瞪了那年輕軍漢一眼,「臭小子欠教訓!老子婆娘都沒討到一個,哪來的兒子!」
又有人笑道,「指不定是五哥你哪年發了軍餉,來姚城這邊哪個瓦子里快活的時候留的種呢!」
「去去去!」
王虎懶得理這群潑猴,繼續問小孩,「你這傻小子,自個兒爹都不認得!」
小蘿蔔頭反駁道,「才沒有,我認得!我娘說,有大鬍子的大塊頭就是我爹!」
這句話又逗的其他軍漢笑起來,「小孩,你倒是說說,誰是你娘啊!」
正說著呢,就見茶舍老闆娘走出來,一把提起小蘿蔔頭,罵道,「你這混小子,一會兒沒看住你,就跑出來給我搗蛋!」
話聽起來兇,語調卻是親和的。
「才沒有搗,我找到我爹了!」小蘿蔔頭氣哼哼頂。
茶舍老闆娘要去找搟麵杖,小蘿蔔頭見勢不妙就躲王虎後去了。
王虎被迫站起來,一臉尷尬的看著茶舍老闆娘,「大妹子,這是你的娃?」
茶舍老闆娘一臉不愉,「不是我的還能是老鼠的?」
王虎傻憨撓撓頭,「這……孩子他爹呢?」
秦娘子是個寡婦這事兒在姚城城南這邊不是什麼,大大方方道,「死了,幾年前在羌城戰死的。」
這話出來眾人就有了幾分唏噓。
林初怕王虎子莽,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忙把話題岔開,「秦娘子,你這饅頭是怎麼做的?我做出來就沒這麼甜。」
「這個啊,得講究發麵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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