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綉著金龍的明黃的錦帛,是傳位聖旨,還有一紙信箋。
六皇子率先打開了信箋,悉的字跡映眼簾,六皇子在這一刻哭得像個無措的孩子。
「我兒,當你看到這封信,母妃或許已經遭遇了不測,我兒莫悲,家國天下,江山社稷,你當以這些為重。你父皇傳為與你,有錦書為證,你前去西南,你外祖父定然會傾盡全力助你。母妃再也幫不得你些什麼,我兒,你上流著皇家的脈,註定你這一生都不得安寧,莫怪母妃從前對你嚴苛,母妃只希你活著。」
不知過了多久,六皇子才抹去面上所有淚痕,沉重邁出房間。
聶雲一行人就等在屋外,見六皇子開門,忙圍了過去,「殿下!」
六皇子眼眶紅得厲害,「把秦朔火化了,骨灰用瓷壇裝好,我帶著他和白公公回京!」
這句話讓聶雲一個見慣生死的人都又紅了眼眶,他躬應了句是。
燕明戈在遠看著六皇子,只覺得那年的脊樑,像是一下子被什麼撐起來了。
這一晚燕明戈和袁三他們又跟六皇子在前廳談了一宿。
林初在房間的被窩裡,抱著暖爐還是一睡意也沒有,似乎已經能預見不久后的世了。
燕明戈比之前更忙,通常是林初睡了他才回來,林初醒時,他又出去了。
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八,這日是秦娘子和王虎大婚的日子,軍營那邊也放了年假。
林初迷濛睜開眼,發現邊躺了個人,愣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燕明戈今日不用再去軍營了。
他應該是許久沒合過眼了,此刻睡得正沉。
林初刻意放輕了手腳起床,不過一點穿的細微靜,還是弄醒了燕明戈。
他一把將人攬了過去,把林初的頭按進了自己懷裡,嗓音帶著些剛睡醒的沙啞,「起這麼早?」
「今天秦娘子跟王虎大婚,我過去幫襯幫襯。」林初對他上的味道已經很悉了,但此刻靠得太近,又是在床榻之上,只覺得自己幾乎要被燕明戈的味道淹沒,不免有些不自在。
燕明戈嗯了一聲,卻沒有放手的意思。
「相公你這幾日都沒睡好,再多睡一會兒。」林初說完這句,試著撥開燕明戈搭在自己腰間的手。
燕明戈突然翻把給按住,一雙狹長的眼眸懶散半掀,趁著他緻得有些妖孽的面容,讓林初沒出息的吞吞口水。
像是一隻上了案板的鹹魚,「那個……相公,我得起了。」
「我知道。」燕明戈這樣說著,修長的手指卻極為練的挑開了的襟,瞧著那形狀優的瑩白鎖骨,燕明戈眸暗了暗。
梳妝的時候,林初在那不是很清晰的銅鏡面前仔細瞧了瞧自己的鎖骨上的幾個紅痕,臉紅得快冒煙,好在冬天的服領口極高。
為了今日的喜慶,林初特地穿了一件玫紅的對襟緞襖,領口雪白的兔襯的一張小臉愈發白皙,林初把領口捂得嚴嚴實實,氣哼哼瞪了一眼床上啃完脖子繼續大睡的某人,才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王虎家中沒有家僕,秦娘子覺得自己是二嫁,不用太聲張,請幾個絡的人大家聚聚也就行了。王虎辦這些事也沒個經驗,但還是問了街坊里的老人,把親該置辦的件兒都置辦了,也不算虧待了秦娘子。
誰料這才大清早的,就有許多賓客前來了。
王虎自個兒都有些懵,他長得兇神惡煞,人緣一向不好,除了羌城的弟兄們,他沒打算宴請其他人,可是羌城一些他得上名兒不上名兒的也都來了。
原本預算的席面肯定是不夠了,王虎急得焦頭爛額,見著林初,就跟見到救星似的,「嫂嫂,我和茹妹預算的賓客了一大半,這一會兒就要開席了,這可如何是好?」
秦茹是秦娘子的閨名。
林初被王虎這句茹妹驚得起了一皮疙瘩,還好燕明戈沒這麼過。
林初算了算時辰,道,「你若放心,就把這裡一切給我,你帶著人去迎親,不然就得錯過吉時了。」
王虎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一臉激道,「多謝嫂嫂!那我先去接茹妹!」
他帶著迎親的隊伍往城南那邊去了,林初才把家中的僕人都過去幫忙。
這挨著新年,難得有件喜事兒,燕明戈如今運亨達,王虎又是他的親兵,住在這一片的人,甭管不,都一臉笑容的原意來搭把手。
幫忙的人一多,其中好幾個婦人還是這方面的能手,這也省了林初不麻煩。
不過看這賓客的數量,酒席肯定是不夠的,王虎家院子也不夠大,林初思來想去,乾脆人包下了巷子外的一家酒樓,讓酒樓專門承包今天的宴席。
一切都準備妥當,就等著新郎接新娘子回來了。
林初在這一上午的功夫就跟幾個眷絡了起來,不排除們有意結,但是林初也知道隨著燕明戈職越升越高,這都是必然的事。
別人有意示好,沒必要端著架子,能跟這些眷打一片,對燕明戈也有益,畢竟枕邊風作用還是大。
屋外鞭炮聲炸響,一些小孩子驚呼「新娘子來了!」
八面玲瓏的婆扶著頂著紅蓋頭的秦娘子進了院子,那吉利話豆子似的一串一串往外蹦,王虎牽著紅綢的另一頭,滿臉憨笑,走幾步又側過頭去看秦娘子,惹得圍觀的眾人一片鬨笑。
親娘子過火盆,一個白髮蒼蒼的全福老太太對這對新人說了不吉利話,二人才開始拜天地。
聽著司儀的高喊,林初看著這二人,心中祝福的同時,不免也有些百集。
肩頭驀然一沉,林初回首,就見燕明戈杵在自己後。
「這麼早就起了?」林初突然覺得心頭的那點失落一下子就沒有了,笑著看向燕明戈。
燕明戈攬住的肩頭把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低聲道,「娘子這是在兌我?」
林初被他逗樂了,「我可沒有。」
鞭炮聲又噼里啪啦炸響起來的時候,燕明戈用後背替林初擋住了那炸得到飛的鞭炮碎屑。
林初比他矮了一大截,這樣站著,頭剛好可以埋進他口,燕明戈就讓一隻耳朵著自己膛,另一隻耳朵則自己用手幫捂住。
林初心跳的有些快,鞭炮聲沒聽見多,他沉重有力的心跳聲倒是在一片嘈雜聲里聽得一清二楚。
等鞭炮聲停了,燕明戈才鬆開了捂住耳朵的手,「小心震傷耳朵。」
瞧著眷們投來的打趣目,林初有些怯,咕隆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燕明戈寵溺笑笑沒有搭話。
羌城那幫軍漢吵嚷著鬧房去了,不人跟著去看熱鬧。
林初拉著燕明戈坐到了一張桌子前,桌子另一邊圍坐是幾個頭髮花白的老婆婆。
老婆婆許是見林初跟燕明戈分外般配,笑得合不攏,遞了個紅封過來。
林初有些意外的接下了。
老婆婆側著頭跟林初說了幾句話,因為們口音有些重,林初一開始沒聽懂,後來聽到孩子什麼的,才反應過來幾個老婆婆說的是早生貴子。
臉有些紅,看燕明戈,卻發現他專心致志剝著瓜子。
看來他沒聽見老婆婆說的那些話,林初安心了些。
閑來無事,就跟老人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燕明戈突然把他剝的那一把瓜子仁遞給了,林初還有點發愣。
燕明戈沒有看他,繼續剝著瓜子,「我看你在家中的時候喜歡嗑瓜子的。」
自己這麼個小嗜好都被大反派給發現了?
林初有點不好意思,捧著一把瓜子,心底卻有些酣甜。
熱熱鬧鬧了一天的巷子,終於在晚間的時候沉寂下來。
林初在晚宴上跟幾個眷喝了幾杯水酒,之前還不覺得有什麼的,後來被冷風一吹,倒像是有些上頭了,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好在兩家離得不遠,荊禾要扶,林初記著荊禾拄著拐杖呢,哪裡肯讓荊禾扶,自己腳下發飄的往家門走。
現在看東西都是重影兒的,瞧著大門就在眼前,走過去敲門,但是敲了半天都沒人應。
荊禾哭笑不得,「夫人,這是院牆,門在前邊呢。」
林初醉了,還是可勁兒的把院牆當門敲,一邊敲一邊咕隆,「燕明戈那個混蛋,不給我開門……嗝兒~」
說著說著,自己不知怎麼委屈上了,眼淚又開始掉,「新娘子,我也要當新娘子……」
這可把荊禾下了一跳,不知怎麼哄林初。
同樣喝了幾杯酒的燕明戈走出王虎家門,他倒是沒醉,就是有些不太舒服,瞧著前邊那個棒槌走路發飄,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慢悠悠的跟在後面。
見把院牆當門敲,心道這個傻棒槌,聽罵自己的那些話,又怪新奇的,倒是沒想到,這小棒槌平日里看著乖巧,其實背地裡沒罵他。
他只覺得有趣,聽到林初後面的哭聲,他突然笑不出來了。
荊禾正準備找人把林初抱進去,不想回頭就看見了燕明戈,欣喜了聲,「主子。」
燕明戈蹲下,抱起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林初,他知道可能聽不見,但還是極盡溫的道,「棒槌,我們再一次親。我把欠你的,都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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