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區別?”
楚辭一個不留神,小白從他手底下溜走,跑得遠遠地,還回頭得意地看他一眼。
“你就等著被罵吧。”楚辭對它說。
他回過頭,見桐垣還站在原地,於是開口:“你找我有事?”
“沒有。”桐垣搖了搖頭。
楚辭繞過進了屋,走到玄關的時候驀然想起來,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見到桐垣。明明他已經在元帥府住得時間不短,但卻一直都沒有見到過。雖然穆赫蘭夫人時常說是工作忙碌,但是仔細回想,他剛回來桐垣就會“巧合”地離開,而他離開後,桐垣又會回來,他們仿佛一直都在錯過,導致時間這麽久了,才是第一次見麵。
難道知道什麽,一直在避免和自己麵?
可這不符合常理,桐垣是演員,的容貌隨可見,又何必擔心自己會見到。
楚辭往窗外看了一眼,桐垣正在抓著小白繼續梳,側臉致麗得不似真人,這一抹剪影映在窗幔上,遊煙似的緩緩移,像老電影裏,失焦鏡頭下拍出來的燈影人。
不論如何,楚辭都不能將和艾略特·萊茵口中,那個手段殘忍的殺人犯聯係在一起。
次日,楚辭按照奧蘭多給他的地址去了李元帥府,李政元帥本人不在,家裏隻有李夫人奧蘭多的哥哥在。李夫人看上去很喜歡孩子,拉著奧蘭多和楚辭給他們烤了小餅幹,把楚辭吃撐了,午飯都沒吃兩口,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奧蘭多興致並不太高,圓圓的臉看上去懨懨的,隻有李夫人轉過來的時候,他才會出笑容。
午飯後,楚辭原本要回家去,奧蘭多把他送到空軌站臺,楚辭剛轉走上臺階,走了幾步卻發現奧蘭多還在原地踟躕,腳尖無意識地磨蹭著地麵,頭埋得很低,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怎麽了?”
前忽然出現了詢問的聲音,神遊天外的奧蘭多驚了一瞬,抬起頭道:“你怎麽還沒走?”
楚辭皺眉:“早就就看你不對勁,遇到什麽事了?”
奧蘭多猶豫了幾秒鍾,還是道:“我伯父不讓我去看我爸爸。”
楚辭想起還在北鬥星的時候,他們一起閑聊,奧蘭多層提及這次回來想去看他父親。
“為什麽?”楚辭問,“他為什麽不讓你去。”
“他說我爸爸最近神狀態不是很穩定,怕我去了傷。”
楚辭又多問了幾句,才知道原來患有神疾病的李紓竟然真的傷害過奧蘭多,那時候奧蘭多才十歲,跟著李元帥一起去療養院看父親,不知道怎麽的李紓忽然就發狂了,竟然掙了束縛帶,差點把奧蘭多掐死,還大喊著讓他滾。
從那之後,未來三年裏李政都再沒有帶侄子去探過李紓。
一直到三年之後,李紓的神狀態趨於穩定,奧蘭多才會偶爾去看他,但是現在李紓已經認不出奧蘭多是誰。
“你很想去看他?”
奧蘭多點了點頭。
楚辭忽然覺得有點奇怪,按理來說,就算李紓患有神疾病,但是他殺害了自己的妻子,奧蘭多的母親,更別說奧蘭多的母親本就沒有出軌,李紓殺人毫無緣由,這個家庭破碎的源就是他,而且他被關進療養院的時候奧蘭多才一歲,並不是記事的年紀……可是奧蘭多似乎對自己的父親非同一般?
這個念頭在楚辭腦海中一劃而過,他驀然想起來,上次沈晝找到當年星研院那位吳霖副院長,也就是傳說中朵莉的出軌對象,得到他的證實整件事都是子虛烏有時,他曾將這件事告訴過奧蘭多,但是奧蘭多當時的反應是怎樣的?
他好像並不非常意外。隻是非常失落,就像現在,低著頭一言不發,眼神中卻是清明的。
就像……他什麽都知道。
“你要是想去就去唄,”楚辭開口,緩緩道,“難道李政元帥還能一刻不停地盯著你?大不了被他罵一頓。”
奧蘭多忽然抬起頭,深深地看著楚辭。
“你看我幹什麽。”楚辭挑眉,“不會想讓我陪你去吧?話說在前麵,就算我和你一起去,要是被李元帥知道了你也免不了一頓罵。”
奧蘭多厚實的肩膀慢慢聳了下來,他輕而緩地吐出一口氣:“你說得對,大不了被他罵一頓,我們走吧。”
楚辭:“……等等,你還真要我跟你一塊去?”
“對啊。”
楚辭“嘖”了一聲:“我去能幹什麽?你說說,你大伯罵你的時候你說今天同學來做客,邀請他和我一起探我爸爸?”
奧蘭多哈哈大笑,偏過頭,促狹地道:“要是我爸再想掐死我的時候,你搭把手救我一命總行吧?林老板不會連一個神病人都打不過吧。”
楚辭:“……”
為朋友兩肋刀的林老板跟著奧蘭多一起去探他的神病父親。
療養院在夜潭大區,人口稀,環境幽靜,首都星最大的幾個療養院和度假山莊都在那裏。
唯一的問題就是距離中心城有點遠,哪怕是乘坐空軌,也得要將近一個小時才能到。
“時間還是來得及的,”一路上奧蘭多都在看時間,做賊心虛似的,“剛才我伯母問我為什麽沒回去,我說我和你去看科技展了。”
他說著從終端裏調出一張科技展的海報:“在大學城,你給我記住地址和時間,把這個謊編圓了。”
一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了療養院,療養院修建在半山腰上,白建築掩映於蔥蘢葳蕤的碧樹之間,山下是大片不見盡頭的水域,山倒影其中。出了空軌就有接駁車,大概是這裏太安靜了,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的奧蘭多沉默下來。
接駁車很空,隻有他們兩個人,不過幾分鍾就到了療養院門口,門衛查過兩人的份卡後就將他們放了進去。楚辭跟在奧蘭多後,和他一起穿過一片草坪,進了第三幢圓形白樓宇。
“莫醫生,我爸爸最近怎麽樣?”
奧蘭多先去找了一個中年醫生,醫生見到奧蘭多有些詫異:“李元帥不是說你最近不在首都星?”
奧蘭多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道:“我馬上就要開學了,最後一個學年會很忙,所以這是我近期最後一次回來了。”
醫生點了點頭,歎道:“原來如此,你也快要畢業了啊。”
“你父親最近況還算穩定,”醫生笑道,“不過他還是沒有辦法想起來從前的事,也還是不認識你,你一會見到他不要難過。”
奧蘭多愣了一下,皺眉道:“我爸爸病穩定?”
“隻能說神狀態還好,緒也比較平和,”醫生頓了一下,搖頭,“但是要說病,並沒有多好轉,抱歉。”
半晌,奧蘭多喃喃道:“您不用對我說抱歉,這並不是您的錯……”
醫生以為他是因為李紓的病難過,便換了個話題:“這是你朋友嗎?這麽久了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見你帶朋友過來。”
奧蘭多遲鈍地回過頭,看了看楚辭,又看了看莫醫生,道:“是我的朋友。”
他停了一下,又補充:“我最好的朋友。”
莫醫生欣地道:“這樣很好。”
奧蘭多沉默了幾秒鍾,道:“現在可以帶我去看我爸爸嗎?”
“當然。”
醫生拿著一個病曆書寫板出門,楚辭也跟了上去,走出去幾步一回頭才發現奧蘭多站在原地沒有,他道:“奧蘭多,走了。”
兩人走在莫醫生之後,療養院的走廊是純白,日傾瀉,猶如浩大的瀑布流淌在走廊上,明亮地毫無雜質。人走過去,影子如同一抹淡淡的白煙。
“你說,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奧蘭多的聲音很小,幾乎聽不見他說了什麽,但是他知道楚辭一定在用神力場知,哪怕他這句話說得不明不白,他也一定能知道自己的意思。
“不知道。”楚辭說。
“我也不知道。”奧蘭多抬起頭看向窗外,無暇的日沉默遊弋,而他清明的目中逐漸泛起一迷茫。
莫醫生帶著他們走到了樓,和巡樓的醫生打過招呼,回頭對奧蘭多道:“你父親的病房現在換到了這裏,這邊更安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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