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吩咐屋裏小婢青柳去虛白室鋪枕褥，自己煮一壺濃茶，撿了套白瓷茶送到虛白室去。

虛白室靜悄悄的，白線簾已落，銀灰的外袍胡扔在青竹簟上，矮榻上施連半卷著錦被，已然閉目假寐。

悄悄將茶壺擱在一旁，又收疊地上袍，再擡眼看榻上的郎君，玉山傾倒，心歡喜，悄聲退出去。

見曦園有兩仆兩婢，婢子有紫蘇和青柳，小仆是順兒和旺兒，紫蘇是管事的大丫鬟，又被施連收過房，其餘三者都以為尊，青柳和順兒、旺兒守在游廊下說話，幾人見紫蘇出來，順兒揖手：“給姐姐請罪。”

紫蘇嗔他：“半夜裏回來，也不提前往家裏遞個信，倒殺的我幾個夢游似的，連床褥都要新鋪，措手不及。”

“原是要再晚幾日的。”順兒撓頭笑，“實在是路上耽擱的太久了，大哥兒又惦記家裏，下了水路急急騎馬趕回來，我們做下人的也罷，不過是閉眼趕路，倒直把那藍表叔累得翻白眼。”

他手舞足蹈，扮個稽樣，惹得幾人捧腹大笑，紫蘇罵道：“你這潑皮賊，促狹鬼，專學人醜樣。”

青柳和旺兒都是這兩三年裏施連挑揀留下來的，年歲不過十二三歲，從未出過遠門，纏著順兒：“好哥哥，你跟著大哥兒這一路出去都見識了些什麽，說給我們解解趣。”

紫蘇也在一旁笑瞧著他：“大哥兒這一路上都走哪了？”

”這可說來話長。”順兒含笑，“講起來口幹舌燥，紫蘇姐姐賞我口香茶喝。”

紫蘇瞪他一眼，施施然自去拎茶壺，又端了盤點心來，幾人圍坐在廊下，頭接耳，說說笑笑好不自在。

談笑間只覺時短，日頭偏移游廊，紫蘇瞧見滴已過一個多時辰，起去虛白室看一眼，卻見施連坐在榻上，肩頭披著外袍，推開了半扇窗，面如水的著窗外薔薇花架，手臂搭在窗沿，指間著茶盞，慢慢挲。

正是日頭晾屋的辰，他半邊子都浸在白晃晃的明裏，如同剪影，手中的茶盞是象牙白，瓷片極薄，被釅釅日照，明的幾近幻影一般，紫蘇能瞧見瓷片上細碎的冰裂紋和杯殘存的半盞茶水，也能瞧見那舉著茶杯的細長手指，骨骼凸顯，盈，被日浸的如玉一般溫潤。

不敢出聲打攪，靜靜的垂手站在一側，見他半瞇著沾了暖的狹長細眼，聲問：“推窗聽見風裏有笑聲，你們說什麽趣事呢。”

“只是些不打的閑話。”紫蘇低聲道，“茶涼了，婢子去換壺熱茶。”

“不用。”他仰頭將茶水啜淨，將茶杯擱在榻上，轉過，“來替我穿。”

紫蘇傾上前，環手越過他的肩，將披在他肩頭的外袍在手裏，冷不丁聞得他上極淡的酒氣混著清新的茶香，有溫熱的呼吸灑落在臉頰旁，靨生紅霞，心頭忽跳，手中的袍握不住，直往下墜。

“你臉紅什麽？氣也不順了。”他音調平和，慢慢掀起眼皮看，眼神平靜，無波無瀾，見垂下頭，，眉目如畫。

施連尋思片刻，慢騰騰出一只修長的手，沿著的領往裏鑽，擒住一端，在溫熱指尖。

虛白室闃靜無音，風過薔薇架的輕響像鈴鐺振，有芬芳的花香送屋來。

他安靜欣賞臉上神。

紫蘇頭哽結，聲如蚊蚋，全抖：“大哥兒……婢子替你穿……”

施連不松手，慢慢傾倒在榻上，帶著紫蘇也半俯在他上，呼吸淩，春滿面。

“裳。”他手中施力，半爿日過窗照在他清俊的臉上，眉眼都愜意的舒展著，仰面暖和的亮。

紫蘇臉紅，巍巍去他腰間的汗巾，又去解自己的，兩人裳都半褪不褪時，卻覺他手中作停頓，而後手，輕輕推開，面平靜從榻上坐起來：“等會還有些事，晚上罷。”

被他這番一撥，如在雲間晃，子又漲又酸，心頭紛，又聽得他說晚上，不已，垂下螓首，輕輕嗯了一聲，收斂心神去替他穿，又急忙將自己的系上，逃也似的先出了虛白室。

施連從榻上下來，傾去推另一扇窗，見竹影細細，地上盡是些新生的筍，尖尖長長，綠蒙可，自己拎了那壺涼茶在窗旁，傾倒茶水仔細淨手，那一壺兒琥珀的茶水淅淅瀝瀝滴撒在竹葉上，顯新竹青翠。

他在布巾上將手拭幹，也慢步出了虛白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