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他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只是關門的聲音重了一些罷了。
他并不是非要知道安菲爾德在做什麽,那些東西對他大概也沒有什麽幫助。
只是,這座收容所裏,還存在他沒有完全掌控的事,這種覺總是會讓人有些不爽的。
離開這裏後是十一點四十,時間不多了。不過從這地方到南門,以他的速度,十五分鐘足夠。
而安菲爾德既然還有心思銷毀資料,就說明還好好活著。這人知道必須在十二點前離開收容所,于是郁飛塵也不再管他的事。一心一意趕路。
越到南面,火越亮,煙氣也越來越嗆人,還好有漫天大雪中和,在他的接範圍。火焰從二層小樓蔓延到了焚塔,也燒著了最近的婦兒的營房,磚瓦房不結實,已經有幾個被燒塌了。
他經過這片廢墟,繼續往前走,寂靜的午夜,只有風聲和火焰燃燒的獵獵呼聲。腥味和煙氣一樣濃重,這地方對科羅沙人來說是人間地獄,現在的景也和真正的地獄相差無幾。
就在這時,一點細微的響從廢墟深傳來!
郁飛塵猝然回頭!
響聲繼續,還有說話聲和細微的哭聲。
他三步并作兩步邁過廢墟,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繞過一個倒塌的房屋後,最先映眼簾的是在火裏熠熠生輝的金發。
他腳下磚塊撞發出聲音,那人聞聲也擡頭朝他看來。
赫然是安菲爾德!
安菲爾德披著披風,帶著白手套,卻半跪在廢墟裏,手臂拉著什麽 。郁飛塵往那邊看,卻見是個小孩的上半,那孩抖,還活著,哭聲就是發出的。
只聽痛呼一聲。
安菲爾德重新低下頭,一邊拉著,一邊說話。
他這時的聲音是郁飛塵沒見識過的那種,很溫和的語調。
“往左邊一下。”安菲爾德說。
郁飛塵走近,這孩看樣被落在了營房,沒跟大部隊逃跑。不知怎麽,被倒塌的建築死死著,著的不僅是磚塊和水泥板,還有錯的鋒利鋼架。
怕被鋼架傷害,得小心翼翼,閉著眼抖哭泣。
郁飛塵迅速來到安菲爾德邊,目在那些錯綜複雜的鋼架上迅速掃過,選中了其中的一。
安菲爾德再次擡頭看他。
而就在他擡頭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間,郁飛塵忽然看到——這個人在流淚。
但下一刻他看清了,剛才只是稍縱即逝的錯覺,安菲爾德臉上沒有眼淚,什麽都沒有。
耀眼的火把年輕上尉的面龐照得清清楚楚,他們從沒在這樣明亮的環境裏對視過,郁飛塵忽然看到了自己那錯覺的來源。
在安菲爾德的右眼下,離眼瞳極近——下睫部的那個位置,若若現有一顆淺的、舊傷痕一樣的小痣,像一顆將墜未墜的淚滴。
——但郁飛塵也只看了那一眨眼的時間。
接著,他雙手扳住這承重的鋼架,用全力把它往上一擡!
鋼架所撬起的東西沉重無比,只有他能弄。燒焦的磚瓦石塊嘩啦啦滾落,小孩尖一聲往前撲,被安菲爾德托住腋下,猛地從廢墟中拽了出來!
郁飛塵放手,被撬起的建築殘骸轟然落地。安菲爾德拉著小孩的手腕在燒焦的廢墟裏站起來,郁飛塵看了一眼表,然後和安菲爾德對視一眼。
他目凝重,安菲爾德那雙冰綠的眼瞳裏也寒意凜冽。
——十一點五十八,沒有時間了。
就在此刻,風把濃煙往這邊吹,安菲爾德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郁飛塵嘆了口氣,用本來是為自己準備的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安菲爾德先是微微睜大了眼睛,然後會意,接過了巾。
下一刻郁飛塵抓住安菲爾德的肩膀,安菲爾德則另一只手抓著小孩的手腕,三個人在烈火、濃煙和廢墟裏向四百米外的南門奪命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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