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有史以​​來最漫長的一場考試。

離結束還有30分鐘，盛的筆繞著食指轉了兩圈，擱在了桌上。這靜很輕，卻還是引來了不目——好奇的、八卦的、同的，還有隨便一瞥的。

十來歲的時候，傳言總是跑得飛快，年人沒有，每一件事都能變眾所周知。

一夕之間，眾所周知，強化a班新轉來的帥哥五門考試都要開天窗了，分數估計得奔著個位數去，真是慘絕人寰！就連被來監考的別班老師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鈴聲踩著最後一秒響起來，監考老師拍了拍手說：“好了時間差不多了，筆放一放。誒那個第一組靠窗的男生，別寫了。都是a班的人了，還在意這十幾二十秒的？給別班同學留點活路吧。”

眾人一陣低笑，那個男生滿臉通紅地放開了筆，著手上急出來的汗。

“看給你張的，不就最後一道題麼。人新轉來的都比你淡定。”他後座的同學踢了他一屁，順快開了句玩笑。眾人又朝盛這邊看過來。

這種調笑談不上善意，也不算惡意。只是因為陌生，字裡行間會下意識把新人排在團之外。這幾乎是每場轉學必經的開端，盛見怪不怪，還順勢笑著接了一句：“就是。”

眾人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當即一愣。

“別貧了，每組最後一位同學把捲子從後往前收。”監考老師說完，教室裡一陣椅子響。

江添拎著卷子站起，兩手指尖在盛桌上“篤”地敲了一下，示意他卷。

盛瞥了他一眼，正要把捲子塞過去，高天揚趁扭頭問：“你還好嗎？”

“還行。”盛說。

“哇居然還能笑。”高天揚沖他出拇指：“這心態可以，要我到你這況，我可能就自閉了。”

寫錯題不算什麼，至一直在筆。什麼都不會還得熬兩小時，那才折磨人。

好幾個同學轉頭瞄過來，想看看盛的捲子究竟有多白。好奇心正常人都有，就連高天揚也不例外。

不過無人功，因為有個沒耐心的真·冷面學霸在旁邊杵著。

沒等他們看見什麼，江添就把捲子走了。盛說這話呢，手裡忽然一空，再抬頭看過去，江添已經在敲高天揚的桌子了。

“給給給。”高天揚慫得不行，灰溜溜把捲子了。

總算熬過一門。

盛抻著手臂了個懶腰，然後拿起水杯站起。

“同學你幹什麼呢？”監考老師懵地看著他。

盛比他還懵：“去後面接杯水。”

他說完環視一圈，突然發現全班人都老老實實坐在位置上，他是唯一一個準備休息的。

監考老師把收上去的那沓卷子擱在講臺左邊，又拿起右邊一個牛皮袋說：“還沒考完呢，還有一張卷子呢，你忘啦？”

……

啥？？？？

盛跌坐回去，監考老師拆了袋子開始發新卷子。

高天揚朝後一靠，背抵著他的桌子說：“哦對，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們數學兩張卷子，先考正卷，兩小時收。然後是一張附加題，再考半小時。當然，正式考試會提前五分鐘發。”

他說完沒得到回音，轉頭一看，就見盛同學仰在椅背上，臉已經綠了。

“我就問一句，你們數學多分？”盛的語氣已然了無生趣。

“理科生200分，高考總分才480，你一下這個佔比。”

“……”

他仰了幾秒，頭頂被人用手指抵了一下。

江添的聲音又出現了：“從我桌沿起來，接卷子。”

頭頂被人到的覺很奇怪，盛脖頸汗直豎，詐似的坐直。他了自己的捲子，把最後一份往肩後丟過去。

有數學這門奇葩打底，後面的考試就都不是事兒了。眨眼間，已經是晚上九點。

“江添，吳老師喊你去辦公室。”剛卷，一個靠窗的生接了話傳過來。

盛轉頭看了一眼，就見那瘟神正打算拎書包走人，聞言皺了一下眉：“現在？”

“對啊。剛剛打鈴的時候過來說的。”生指著窗戶一角說，“讓你考完就去。”

江添像是要趕時間，表不是很高興，但還是丟下書包出了門。

學校夜裡有班車，送走讀的學生往市區各，刷校卡就可以，發車時間跟著高一高二高三的放學時間調整。像今天這種考試的日子就是9點20分發車，學生們完卷子收拾好書包再走到停車，時間綽綽有餘。

“我跟校車走，你呢？”高天揚問。

盛站在教室後面的飲水機旁接水：“我等人。”

“那行，明兒見。”他著不知哪裡學來的兒化音，拎著書包走了。結果出門沒一會兒，又退回來說：“哥們兒，去趟前面辦公室，老何找你，我剛出門就到他了。”

“哪個老何？”盛喝了一口水，問。

“班主任啊還有哪個老何。”高天揚說：“哦對，你來好像還沒見過他。他昨天有事不在學校，今天又被分配去別的班監考，估計這會兒剛得空。 ”

高天揚傳完話便走了。盛放下杯子，給來接他的小陳叔叔發了一句語音，這才往辦公室走。

高二年級有個大辦公室，主要任課老師都在裡面，因為一個老師往往不止帶一個班，但a班例外。徐大帶他認過路，a班的幾位主科老師不帶別的班，所以有一間單獨的五人辦公室。

盛沿著走廊往前走。

明理樓是附中高二的地盤，一共4層，每層都有好幾個班，除了頂樓。頂樓這層只有a班，a班的教師辦公室，衛生間、以及兩間小黑屋。

小黑屋門口沒掛標牌，這兩天又鎖著門，盛也沒看出來那是乾嘛用的。

他快走到辦公室時發現走廊上有人。那兩間小黑屋沒亮燈，門前一片昏暗，有兩個人站在那裡，正靠著走廊欄桿說話。

背對著他的一看就是江添，那另一個想必就是吳老師了。

盛沒有窺探別人私事的癖好，但畢竟離得不遠，有些話還是落進了耳朵裡。

“行，考試的事就這麼說，我明天給徐主任一個答話。”這是吳老師在說話。

“嗯。”江添應得很簡單。

“那你爸——”

吳老師剛開口，江添就打斷了他：“我的事跟他沒關係。”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驟然冷下來，著一難以言喻的厭煩。就連跟他結了梁子的盛，都從沒聽見過這麼差的語氣。

吳老師沒多說，拍了拍他的肩。

“老師還有別的事麼？”江添問得很直接。

“沒了，就這些。”

“那我先走了。”

他說完這句邦邦的話，轉頭就要走，卻跟盛撞上了視線。那個瞬間，盛難得生出一微妙的心虛。

想也知道，這種對話容並不適合讓人聽見。

盛幾乎立刻說道：“何老讓我來辦公室。”

江添漆黑的眼珠盯著盛，也不知道信沒信。他在那里站了幾秒，又面無表地抬了腳。經過盛邊時，他忽然低下頭，搭著盛的肩膀語氣冷淡地說：“何老師三十剛出頭，還不至於被何老。”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盛原地愣了一瞬，轉頭看回去的時候走廊已空無一人。他在心裡“嘖”了一聲，抬腳踏進了辦公室，班主任的位置就在第一個，座位上有名牌，寫著“何進”。

正如江添說的，班主任看起來三十歲剛出頭，鵝蛋臉戴著眼鏡，皮很白，捲髮披肩，稍稍打扮一下就能很漂亮。唯一的缺點是太瘦，顯得有一病氣。

對，何進是位老師，教a班理。

盛想起自己剛剛口誤的那句“何老”，食指刮了刮鼻尖，怪就怪高天揚那個二x，居然管這樣的班主任“老何”，怎麼想的。

“來啦？”何進的眼睛在鏡片後面彎起來，溫和親切。

盛也沖笑了一下：“老師找我有事？”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昨天沒能在學校迎接新同學，有點過意不去。”對盛說：“還有就是課程進度的問題。”

衝後抬了抬下，說：“我們從老徐那邊聽說了，你現在每門進度落後一本書，怪我昨天沒在學校，不然幫你打個申請，今天的周考就可以不用勉強。”

盛笑著在心裡嘔了一口，心道你不早說！

何進看出了他笑意下的崩潰，被逗樂了，又說：“今天這十多個小時有點難熬吧？”

盛謙虛地說：“何止是有點。”

其他幾位老師也跟著樂了，包括剛剛跟江添談話的老吳：“沒事，我們知道你的況，這次的績就不當真了，5分10分都正常，不要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