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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 六百七十六

“我好歹也是家屬嘛,一句同意難道還說不得了?”玉風郡主施施然起了,道:“我固然是同意了,但你同意與否,自然還是要自己做主的。”

說著,掩口打了個哈欠:“昨夜隻睡了個把時辰,這會兒實在困得厲害,我便先回去躺著了。”

待經過明側時,不忘遞去一個滿含鼓勵的眼神。

“殿……定寧,你都聽到了?”

廳中這次當真再無第三人在,明史有些局促地開口。

長公主點頭:“聽到了。”

都是那丫頭先斬後奏出的主意。

但……也沒有反對便是了。

“那……你是何想法?”明史鼓足勇氣問。

今日既是來了,自然不能不明不白地離開,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能接,只要是遵從心之下的決定即可。

看著這樣的他,敬容長公主忽然輕笑了一聲。

突然想到了許多年前,父皇即將京時,與明效之最後一次在舊宅見面時的形——

那時二人是多大年紀呢?

好像隻十三四歲吧。

在舊宅的那棵老棗樹下,他就是這般局促又帶些期待地問——定寧,待到了京師之後,咱們還能……一起打棗子嗎?

當然能啊!

答得毫不猶豫。

很快,父皇登基,隨夫人和兄長一同進京,從此住進了宮中。

初至京城,被封了公主,有太多規矩禮儀要學,太多變化需要適應。

後來約聽聞他果然也來了京城,還考進了一桐書院。

曾跟著二哥去看過一次他的辯賽,他贏得很漂亮,聽說先生們都極看好他。

他有抱負,有天賦,無疑是要走科舉仕的。

彼時前朝余黨尚且猖狂,出宮的機會又實在極

一來二去間,那個一同打棗子的約定,便被拋到不知哪裡去了,且的宮殿裡也沒有棗樹。

再後來,父皇提議要替選駙馬,自覺年紀到了,便也就稀裡糊塗地答應了——心中對此並不熱衷期待,但也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有些東西的錯失,發生在不知不覺間。

正如它們的存在,本就朦朦朧朧,無聲無息,人難以察覺。

並非所有的,都是轟熾熱,且明朗到一經出現便人無法忽視的。

和明效之之間,全然談不上如許家二老爺和景盈那般刻骨銘心,清楚地知道自己非對方不可——

他們更像是兩條線,有過集,錯過間又有過各自的生活軌跡,卻在經歷了諸多之後,再次重逢匯在一

近來總是在想,半輩子已過,也不是非要在一起不可的。

或者說,有什麼非要在一起的理由嗎?

思來想去,的確沒有。

但這一刻,卻忽然有了一個清晰的答案。

在他眼中,還有著昔年的模樣。

就好像,他替一直藏留著與謝定寧有關的一切,當下又悉數還給了

於是,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便又為了當年那個爬樹摘棗,簡單自在的謝定寧。

正如裝作失憶,心惶惶不安的那段時日裡,每每坐在牆頭上發呆時,若巧見到了自牆下經過的他,便總有莫名的安定

此時心中明朗之下,突然覺得,安排了這一切的命運仿佛玄妙而又憐憫,追著這個平生未開竅的人,執意要將這份安定送到手中。

四目相視間,向他出笑意來:“明效之——”

他微微一愣,忙點頭:“欸!在呢。”

“你還從未曾來過我這兒吧?”笑著問。

“是。”

後牆倒是常去的,有多塊磚都一清二楚……至於那棵棗樹,更是他看著長大的。

敬容長公主微微挑眉,道:“那我便帶你轉轉,姑且先悉吧。”

說著,轉就要往廳外去。

“……”明史腦中“嗡”得一聲,陷了一片空白。

走了幾步的敬容長公主回過頭來,看著他:“怎麼?不想去?”

“……豈會!”明史驀地回神,微紅著眼睛連忙點頭,快走兩步跟上來。

二人一前一後過正廳門檻。

歲首伊始,萬象更新。

正月十五上元節這一日,一道賜婚的聖旨忽然傳開。

這道旨意於大多數人而言,可謂毫無預兆,說是橫空出世也不為過——

陛下竟然替敬容長公主指了位駙馬!

那可是敬容長公主!

且那被指為駙馬的不是旁人,竟然是明史!

那可是明史!

須知明史自了都察院以來,彈劾最多的便是敬容長公主此前養面首之事!

現如今陛下突然來這一出,莫不是存心要死明史?

殺人誅心啊這屬於是!

明日還能在早朝之上見到明史嗎?

若是見到了,金鑾殿的柱子是否還保得住?

一時間,眾員無不對明日的早朝充滿了期待,咳,充滿了擔憂。

但早朝之上,卻未曾出現明史的影。

第一日未見,第二日,第三日,也始終未再能見到。

打聽之下,得知是在為婚事做準備。

對於這個解釋,百多是覺得除非把“婚”字改“喪”字,才能相對可信一些。

解首輔幾人橫豎覺得不大放心,於是趁了休沐,明為登門,實為探而去——吊唁應當還談不上。

然而不曾料到的是,自踏進了明宅的那一刻起,目之所及之,一切都在刷新著他們的認知。

明家上下的的確確在為大婚做準備,上上下下忙碌又喜慶,老仆的臉上更是時刻掛著好似家中老姑娘終於要出嫁的欣

至於明史本人——

正量打算做喜服,且還不忘於花樣之上說明自己的喜好,同宮中派來的尚監仔細叮囑了一番。

見了他們來,招待著他們坐下吃茶之余,所談竟皆是些——

諸位有了家室之後,多是如何平衡家庭與公務?

諸位家中有兒嗎?雙十年紀的那種——可有相經驗傳授?

諸位有婿嗎?多嗎?

聽到此,解首輔臉頰一

婿他們當然都有,但再多也不是一大群的那種!何來借鑒的意義!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對方看起來完全沒有被強迫的?

反而十分樂在其中,極認真地在為日後的駙馬生涯做功課!

且左看右看,也不像是瘋了的模樣……

所以,多年來未曾再娶,專盯著敬容長公主養面首一事彈劾,難道是……?

好一個知人知面不知心!

……

敬容長公主與明史的這場婚事,可謂簡單到了極致。

二人早已都不在意這些俗禮,若非皇室祖製在此,明史覺著自行穿了喜服直接搬進長公主府也未嘗不可。

因是簡單,前前後後從準備到辦完畢,統共也不過月余而已。

二月中,迎春花結了淺黃的花苞,只等著一個豔天便可悉數綻開。

榮郡王府,院臥房中。

聽許明時和吳然說著昨日敬容長公主與明史大婚時的形,躺在床上的男孩子不出笑意。

近來他聽到的好消息真的太多了。

比他從前所聽到的加在一起都要多呢。

昔日的皇后娘娘了許家夫人,嫁給了真正配得上的人。

如今姑母也與明史走到了一起,雖說人十分驚詫,但明史的為人他是知道的,心善正直且極靠得住。

諸如種種,他都覺得很安心。

還有太子殿下前赴朵甘,三日前已經傳回了一封捷報,雖是小勝,但借此將邊境軍心穩住,便是最好的開頭。

他近來聽阿章說了許許多多關於太子殿下的事,越聽越覺得欽佩,也對朵甘之戰愈發有信心。

陛下登基後,雖國艱難,卻仍有諸多救民利民之舉措。

遠的他看不到,但三日前他忽覺神大好,曾坐著車椅,同明時和阿章一同上了街去,於京中所見所聞,皆是蓬向上的。

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正如他窗外的那株楓樹,冬日落盡後,如今也已經新葉。

都在複蘇著。

唯獨他的,一點點地在衰敗著,仿佛同這蓬的世間日漸在背道而馳。

可他真的很喜歡活著啊。

所以,能拖延到今日,也實在很慶幸。

“明時,我讓小晨子將書都收在這兒了,待會兒你回去時記得一並帶著。”男孩子躺在那裡,輕聲說道。

許明時看向那厚厚一摞兵書,忙道:“怎不看了?我不著急的,你留著慢慢讀就是。”

男孩子角有一笑意,道:“不看了,裘神醫說看書傷神。”

許明時便道:“那我每日來讀給你聽吧?”

“他們日日給我讀呢。”榮郡王又笑了笑,“可我總是聽著聽著便睡去了。”

他分明很想聽的,但無論如何也打不起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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