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語驚同年。
沈倦想起小年當年乎乎的小朋友樣子,忍不住開始想那時候的林語驚是什麼樣兒的。
這小姑娘一叛逆骨藏得深,那個時候應該就囂張,沈倦腦補了一個扎著個雙馬尾長得萌萌的小姑娘抄傢伙跟人家打架,然後在看到有人來了以後一秒變乖蹲在地上哭的畫面,沒忍住笑出聲。
容懷就看著他尊敬的師哥站在門口,忽然垂頭,笑了兩聲。
「師哥……」容懷弱弱道,「我剛剛給薛教練打了個電話。」
沈倦一頓,抬眼。
「我沒說別的,」容懷忙道,「我就問了一下他中間空了幾年回來重新訓練有沒有機會能找回狀態,你當時走得急,你都沒等我比賽回來,我也不問你為什麼走了,我估計我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但是你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沈倦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我就是想說,」容懷語速很快,「我覺得你的話還來得及,而且我問了,也不是沒有先例的,幾年前有個崔師哥,回來重新訓練了兩年,前年城市運會上還拿了銅牌。」
容懷聲音有些期待和急切:「師哥,你也就走了幾年,你要是回來繼續訓練……」
沈倦打斷他:「你也說了是銅牌。」
他笑了笑:「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願意要一個第三名?」
容懷張了張,說到一半的話被生生堵回去了。
「你不一樣,」容懷犟道,「你跟他當然不一樣。」
「容懷,我走了四年,」沈倦平靜說,「四年對一個運員來說意味著什麼,我能有幾個四年?時間很公平,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容懷啞然。
「你自己也明白自己在說什麼,」沈倦說,「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就這麼變人生經歷也好,人向前走,別回頭,也別異想天開。」
沈倦說這話的時候表淡,沒什麼語氣起伏,讓人覺得他真的就是過去了,再也提不起興趣了似的。
容懷忽然覺得有點慌。
容懷第一次見到沈倦的時候小學,剛要升初中,還是個小屁孩。
沈倦那時候也不大,小年發育晚,個子比現在矮了幾頭,手裡一把手槍,單手著口袋,側著,拿槍的手臂繃得直直的,微微抬起一點兒,槍口在面前臺子上輕輕點了點。
小容懷眨了眨眼的功夫,年抬起手臂,對著面前一排五個靶子連著砰砰砰砰砰五槍開出去。
他很專注,甚至完全沒注意到站在旁邊看了好久的容懷,神淡,有種漠然的傲氣。
容懷覺得自己被帥到了。
他轉了項目,毫不猶豫投到手槍速的懷抱,剛好又跟沈倦分到了一個寢室,從此以後沈倦收穫了一個跟屁蟲小迷弟。
沈倦這人脾氣不怎麼好,現在已經好了太多,中二那個年紀簡直傲得不行,看所有人眼神都好像在說「你們這群垃圾」,非常一視同仁。
容懷也不介意,沈倦冷著臉看垃圾似的看著他他也不在乎,熱地扮演著小迷弟的角,跟著他屁後面師哥師哥的。
然後他發現沈師哥會在他半夜躲在被子裡哭鼻子的時候一把掀了他被子給他灌毒湯,然後帶他去訓練場上跑圈兒。
是個溫又驕傲的,很厲害的人。
可是他現在不一樣了。
他像是被什麼東西著,整個人都站不起來。
容懷咬了咬牙:「我不甘心。」
沈倦側頭,看著擊館長廊上掛著的運員照片,漫不經心道:「我自己都沒什麼不甘心,你不甘心什麼。」
「我就是不甘心,你都沒去山頂上看看就放棄了,」容懷看著他,眼睛發紅,「師哥,你看都沒看過,為什麼就不上去了?」
沈倦側頭看著他,沒說話。
半晌,他嘆了口氣:「那上面現在沒有我的位置了,」沈倦說,「我得在山下著。」
林語驚背靠著牆站在走廊安全門旁邊的影裡,頭抵著牆面,盯著角落裡一片細細的蛛網,眨了眨眼。
聽見容懷問為什麼。
他不知道為什麼,他不知道在沈倦上的東西是什麼,林語驚知道。
本來想今天或者明天,軍訓結束以後兩個人去約個會,他們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以前不敢說的,不能說的,願意告訴沈倦所有他想知道的事,也想問問他分開以後他好不好,累不累,有沒有別的不開心。
想參與錯過了的他的人生。
林語驚現在知道答案了。
他過得一點兒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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