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明園裡不像王府裡劃分的那麼嚴謹，各院子或是倚山或是傍水，也沒有明細的分出前後宅來，當時把書房隔得遠，為的是怕議事時男衝撞了。現下雖沒衝撞這回子事，可胤禛一忙腳步就沒空往後頭踏，也是樁愁人事兒。

周婷且先不急說書房的事兒，一面使力了胤禛的額頭一面說：「原搬進院子的時候就說要開闢一塊地兒出來孩子們知道農事，地也翻得了，天也開始暖了，倒不知道種些個什麼好。」

胤禛閉著眼兒「唔」了一聲，等了半天才又懶洋洋出聲：「左不過稻子芋頭之類，馮九如那兒帶的南洋種子，也可弘昭看一看，當個新鮮。」這一句越說越低，聲音才落，倒開始打起鼾來。

周婷抿了兒一笑，手上力道更輕，拿大巾疊厚了墊在胤禛腦後，卷起袖子掬水給他洗子，胤禛瞇著眼兒，吐氣越來越緩越來越長，他是真的累了，腦子裡一堆事兒，偏偏難起一個頭，若他現在已經坐上那個位子倒不用這樣煩惱，偏偏上頭還有兩重山，不謹慎不行。

周婷不住往浴桶里加熱水，拎著桶兩個來回臉頰紅暈一片，鼻尖上沁出汗珠，哪裡做過這事兒，又不能丫頭進來，怕他著涼，拿了大巾從肩膀蓋著，手去拍他的臉頰：「到羅漢床上睡一會子罷，半個時辰我醒你？」

胤禛眼睛一合上，周婷就不捨得醒他了，屋子裡燃了安神香，他很快沉睡眠，周婷先還坐在床沿看他，一看那案上這麼些個摺子，站起來走過去幫他歸類。

這些摺子都是按地方分好了的，周婷倒不是全不悉這些個事的，橫豎也聽胤禛說好多回了，知道他最重農事，如今又正值春耕，先把每省報的春耕丁數畝數的摺子單撿出來放在一，把紙裁小條兒，撿了最要的幫他把數字給登記出來夾在摺子裡頭。

一面做一面想，他還真是缺個書，三省九部裡還有筆帖式，胤禛書房裡頭怎麼也該加一個這樣的職位才是。

等到了時辰把他醒，倒累得眼睛睜不開了，習慣了古代日出醒日落歇的生鐘，這樣點著燈煎熬人還真人不適應，抬手了眼角：「也不知你用不用得上，總歸我閒著，順手做了這些個，要我說該做了表才是，部裡總有筆帖式，一年年的丁畝收全寫了列出來，往後察看也方便些。」

「哪裡就沒人做這些了，我是想設一職位做這些個，卻不合規矩，等上摺子問過汗阿瑪，才好立起來。」胤禛了個懶腰，摟了周婷的腰肢：「你且去，我這裡還有得忙。」說著低頭的臉。

周婷也不纏他，攏了裳要出門了，胤禛住了，罩了件自己的薄披風在上：「夜深重，披了這個去，們多點幾盞燈。」

周婷低頭應了，胤禛給掖掖披風，蘇培盛一路跟著送回正院裡去，周婷掃一翡翠，翡翠知心意，珊瑚蠟兩個跟在翡翠後頭退了兩步，周婷兩隻手攏了披風，聲音低低的由著夜風送進蘇培盛耳朵裡頭：「爺不在後頭，我沒法子多看顧，還要諳達多費心了。」

蘇培盛提了燈籠，聞言連稱不敢：「能侍候主子，那是奴才的福份。」眼睛的餘往那一瞥，見周婷正側了頭沖他頷首，趕又收回來。

「真是這樣才好。」周婷略點了點頭，滿意的勾出一抹笑來，等到了院子才轉過去：「爺書房裡頭的東西諳達再清楚不過，趕明兒一樣款式的都置辦起來，我這裡沒個看書寫字兒的地方倒不齊全了。」

蘇培盛把頭一低，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