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髮稀疏的老太太急急地杵著一隻木杖歪歪扭扭走了過來,看到江澄,也認出了這是個大人,有些害怕的樣子,佝僂的影越發佝僂了。魏無羨把那個阿苑的孩子放到邊,道:“去旁邊玩吧。”
那老太太趕忙一拐一瘸牽著小外孫離開,那小朋友走得跌跌撞撞,邊走還在邊回頭。江澄譏嘲道:“那些家主們還以爲你拉了羣什麼逆黨餘孽來揮舞大旗佔山爲王,原來是一幫老弱婦孺,歪瓜裂棗。”
魏無羨自嘲地笑了笑,江澄又道:“溫寧呢?”
魏無羨道:“你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問他?”
江澄冷冷地道:“這幾天無數人衝我問他,他們問我問問誰?想來也只能問你了。”
魏無羨指指前方,二人並肩前行,一陣森森涼氣迎面襲來,一個高闊的山出現在眼前。進之後筆直走一段,江澄踢到一樣東西,低頭一看,半隻羅盤,魏無羨忙道:“別踢,這個我還沒做好,有用的。”
他撿起來,江澄又踩到一樣東西,一看,一面皺的旗子,魏無羨又道:“當心踩壞!這個也是有用的,快做好了。”
江澄道:“你自己扔,踩壞了也不怨誰。”
魏無羨道:“這是我一個人住的地方,扔點東西怎麼了。”
再往前走,沿路都是符咒,壁上的扔地上的,團的撕片的,彷彿有人發瘋了在這兒撒一氣,而且越往裡走越,看得江澄一陣窒息,道:“你要是敢在蓮花塢這麼瞎搞,看我一把火把你所有東西都燒個乾淨!”
進主,地面上躺著一個人,從頭到腳被符咒得不風,只出一雙眼白外的眼睛,正是溫寧。江澄掃了他一眼,道:“你住這裡?你睡哪裡?”
魏無羨把剛纔撿起來的東西往角落一扔,指著另一個角落裡皺的一堆毯子道:“裹著,哪兒都能睡。”
江澄不想再跟他繼續討論這方面的問題了,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一不的溫寧,道:“他這是怎麼了。”
魏無羨道:“他有點兇。我怕出什麼問題,所以先封住了,讓他暫時別。”
江澄道:“他活著的時候不是個膽小的結嗎?怎麼死了還能這麼兇。”
這口氣說不上友善,魏無羨看他一眼,道:“溫寧生前的確是比較怯弱的一個人,正因爲如此,各種緒都藏在心底,怨恨,憤怒,恐懼,焦躁,痛苦,這些東西積太多,在死後才全部發出來,威力你沒法想象。就跟平時脾氣越好的人發起火來越可怕是一個道理,越是這種人,死後越是兇悍。”
江澄道:“你不是一向都說,越兇越好?怨氣越重,憎恨越大,殺傷力越強。”
魏無羨道:“是這樣。可溫寧我不打算煉這樣的。”
江澄道:“那你想煉什麼樣?”
魏無羨道:“我想喚醒他的心智。”
江澄嗤道:“你又在異想天開,喚醒他的心智?這樣的兇和人有什麼區別?我看若是你真能辦到,誰都不用做人,也不用求仙問道了,都求你把自己煉兇就行。”
魏無羨笑道:“是啊,我也發現真他媽難。可是牛皮我都跟他姐姐吹過一打了,現在他們都相信我肯定能辦到,我是非煉出來不可,不然老臉往哪兒擱……”
話音未落,江澄突然拔出三毒,直斬溫寧嚨,竟像是要把他頭顱一劍削斷。魏無羨反應奇快,在他手臂上一擊,打偏了劍勢,喝道:“你幹什麼?!”
他這一句在空曠的伏魔裡迴盪不止,嗡嗡作響。江澄不收劍,厲聲道:“幹什麼?我纔要問你幹什麼。魏無羨,你這段日子,很是威風啊?!”
早在江澄上葬崗之前,魏無羨便預料到了,這次他來,絕不會是真的心平氣和地找他閒談的。一路上來,兩個人心中都始終有一弦繃著。若無其事地聊到現在,故作平靜地抑了這麼久,這弦終於斷了。
魏無羨道:“要不是溫他們被得沒辦法了,你以爲我想這麼威風?”
江澄道:“他們被得沒辦法了?我現在也被你得沒辦法了!前幾天金麟臺上大大小小一堆世家圍著我一通轟,非要我給這件事討個說法不可,這不,我只好來了!”
魏無羨道:“還討什麼說法?這件事已經兩清了,那幾個督工打死了溫寧,溫寧化殺死了他們,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到此爲止。”
江澄道:“到此爲止?怎麼可能!你知道不知道,有多雙眼睛在盯著你,盯著你那隻虎符?被他們逮到這個機會,你有理也變沒理!”
魏無羨道:“你都說了,我有理也變沒理,除了畫地爲牢,還能有什麼辦法?”
江澄道:“辦法?當然有。”
他用三毒指著地上的溫寧,道:“現在唯一的補救辦法,就是搶在他們有進一步作之前,咱們先自己做個了斷!”
魏無羨道:“什麼了斷?”
江澄道:“你馬上把這燒了,把這羣溫黨孽都回去,如此才能不留人話柄!”說著又舉劍刺。魏無羨卻一把牢牢抓住他的手腕,道:“開玩笑!現在把溫他們回去,除了被清理乾淨沒有第二個下場!”
江澄道:“你自己摘不摘得乾淨都問題,還管他們什麼下場,清理就清理,關你屁事!”
魏無羨怒了:“江澄!你——你說的是什麼話,給我收回去別我你!你別忘了,是誰幫我們把江叔叔和虞夫人的火化的,現在葬在蓮花塢裡的骨灰是誰送來的,當初被溫晁追殺又是誰收留我們的!”
江澄道:“我他媽纔想活活死你!是,他們是幫過我們,可你怎麼就不明白,現在溫氏殘黨是衆矢之的,無論什麼人,姓溫就是罪大惡極!而維護姓溫的人,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所有人都恨溫狗,恨不得他們死得越慘越好,誰護著他們就是在跟所有人作對,沒有人會爲他們說話,更不會有人爲你說話!”
魏無羨道:“我不需要別人爲我說話。”
江澄怒道:“你到底執著個什麼勁?你要是不了手就讓開,我來!”
魏無羨將他抓得更,指如鐵箍,道:“江晚!”
江澄道:“魏無羨!你究竟懂不懂?站在他們這邊的時候,你是怪傑,是奇俠,是梟雄,是一枝獨秀。可只要你和他們發出不同的聲音,你就是喪心病狂,罔顧人倫,邪魔歪道。你以爲你可以獨善其遊離世外逍遙自在?沒有這個先例!”
魏無羨喝道:“沒有先例,我就做這個先例!”
兩人劍拔弩張對視一陣,誰也不肯退讓一步。半晌,江澄道:“魏無羨,你還沒看清現在的局勢嗎?你非要我說這麼明白嗎?你若執意要保他們,我就保不住你。”
魏無羨道:“不必保我,棄了吧。”
江澄的臉扭曲起來。
魏無羨道:“棄了吧。告知天下,我叛逃了。今後魏無羨無論做出什麼事,都與雲夢江氏無關。”
江澄道:“……就爲了這羣溫家的……?”
江澄道:“魏無羨,你是有英雄病嗎?不強出頭惹點子你就會死嗎?”
魏無羨沉默不語。
須臾,他道:“所以不如現在就斬斷聯繫,以免日後禍及雲夢江氏。”
否則,他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日後還能做出什麼事來。
“……”江澄喃喃道:“我娘說過,你就是給我們家帶麻煩來的。當真不錯。”
他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明知不可而爲之’?好,你懂雲夢江氏的家訓,你比我懂。你們都懂。”
收回三毒,長劍錚然鞘,江澄漠然道:“那就約戰吧。”
三日之後,雲夢江氏家主江澄約戰魏無羨,在夷陵打了轟無比的一架。
涉失敗,二人大打出手。魏無羨縱兇溫寧打中江澄一掌,折其一臂,江澄刺了魏無羨一劍。兩敗俱傷,各自口吐鮮,痛罵對方離去,徹底撕破臉皮。
此戰過後,江澄對外宣稱:魏無羨叛逃家族,與衆家公然爲敵,雲夢江氏已將其逐出,從此恩斷義絕,劃清界限。今後無論此人有何作,一概與雲夢江氏無關!
作者有話要說:@嘰呱呱,高樓之上的wifi撥樓下的婉君
背上一個懷裡一個的江姐姐
四個可的孩子=v=。江姐姐,溫姐姐,阿箐,綿綿(順序可能不對不過很容易認出來)
@旦期妹子的條漫,無時不刻被閃瞎眼的可憐溫寧
邪魅狂狷的wif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