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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嫤語書年》 第26章 旅途

阿元也曾流離在外,見得這些,很是不忍心。把自己的糗糧都施了出去,待到用食的時候,只能眼著我。

我把自己的糗糧分些給,說:“流民那麼多,你以爲你帶著太倉麼?”

阿元低頭眼睛:“可我看不下去,夫人,那老丈沒了婦人,還要帶著兩個小……”

我知道想著以前的事,又牽掛著去江南的李尚父子,安地拍拍的肩膀。

正說話間,魏郯走了過來。

“怎麼了?”他瞥一下雙目發紅的阿元。

阿元本來就對魏郯畏懼三分,聽得這話,連忙眼睛,低頭站到一旁。

“無事。”我說,“要上車行路了麼?”

“再休息片刻。”魏郯道。

我點頭,看看站在面前的他,又問:“有事?”

魏郯在下半瞇著眼睛:“無事不能來?”

我:“……”

魏郯在我旁的一段枯木上坐下,雙目相對。說實話,我不太喜歡跟他對視。他的臉本來就有些日曬的麥,濃眉深眸,眼底藏著銳氣,又總教人不清他想做什麼,讓我覺得事全不在我的掌控之

我首先轉開目

“軍士說你這邊分了糗糧給流民?”魏郯道。

阿元了一下。

“嗯,”我說,“我見他們太可憐。”

我以爲魏郯會像我剛纔說阿元那樣說我,可他隻字不提,只問我:“糗糧還夠吃麼?”

“夠了。”我說,過了會,岔開話,“譚熙那邊,打得很兇麼?”

“但凡戰事,豈有不兇。”魏郯道,“等打完了譚熙,朝廷會發令安民屯田,彼時必無流民之事。”

先打敗了譚熙再說吧。我心裡道。面上,卻莞爾點頭:“如此甚好。”

魏郯看著我,眼睛半瞇。

那種彷彿就要被人窺破心事的覺又來了,我裝作看頭頂飛過的一隻小鳥,轉開頭去。

天氣多日晴好,進了河南,道路平直。四日以後,一行人到了潁川。

一路上,我發現魏郯似乎並不著急趕路。能夠到郡縣裡走上一遭,他就絕對不會爲了省去費時的應酬而宿在鄉邑。而每到一郡一縣,魏郯也會跟當地長細談,政事百務,態度謙和;而那些長也頗爲用,賓主皆歡。

潁川是個大郡,人傑地靈,出過許多族。正是由此,此地多豪強,養部曲築高牆,即便經歷世,潁川也並沒有像別那樣荒蕪蕭敗。

潁川的郡守姓範,名悅,先帝時就在任。

此人在我看來很懂審時度勢。先前何逵政時,天下聯名討逆,範悅默不作聲。後來譚熙與董匡相爭,範悅表面投了董匡,要錢要糧通通奉送,卻與董匡背後虎視眈眈的魏傕暗通款曲。

後來董匡三子爭業,魏傕乘勢進攻,一月之將大半河南收歸朝廷。站穩腳跟以後,魏傕換掉了多數郡守,範悅卻毫髮不,魏傕甚至把他的幾個兒子都提拔爲

有了這般淵源,魏郯來到潁川,自然不會虧待。

城,範悅就引著百十人的潁川父老在城門迎接。我出來這麼些日子,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陣式,不坐在車上與阿元面面相覷。

魏郯倒是淡定得很,我聽到他與範悅一句一句的對話,從容不迫。

一番見禮,範悅把一行人帶到了他的府邸,他特地把家中的後園騰出來,安排魏郯歇宿。

先前我一直坐在車上,等我下車時候,範悅看到我,明顯地愣了一下。

“夫人蒞臨,蓬蓽生輝,先前竟不曾拜見。”範悅上前來一禮。

人足上有疾,行路不便,公不必多禮。”魏郯道。

範悅含笑,轉頭問旁人屋舍膳食準備齊全不曾,旁人答道早已齊備。範悅拱手邀魏郯和我宅歇息。魏郯還禮,並不推辭,讓阿元扶了我,一併宅。

潁川確實是潁川,範悅家的後園,比淮裴潛的整個府邸都大。屋舍寬敞,花木盛放,間以亭臺曲水點綴,看得出範悅是個講究的人。

洗漱更之後,範悅在堂上設宴。飯菜很是可口,我甚至見到了一些幾年都不曾嚐到的長安小點。

範悅很健談,頗世家大族侃侃雄辯的其度、除了潁川,他與魏郯聊了好些天南地北的事,甚是其樂融融。言語之間,他提及從前曾與我父親同朝,還見過我的兩個兄長。

“傅公與兩位公子皆乃當世棟樑,只可惜良木易折。”他看起來惋惜而悲痛。

這種話我聽得太多,早已經習慣了。

“逝者已矣,範公念,先人亦有知。”我配合地慨的微笑,轉眼,看到魏郯瞅著我,似笑非笑。

範悅頷首,面寬解。接著,話題另開,說到時下的戰事,範悅甚至知道了魏安在淮死了樑衡。

“久聞四公子聰穎高才,淮一箭,名震四方。”他笑容可掬道。

魏安冷不防被誇一下,臉上有些不自在,看了魏郯一眼。

“範公過譽。”他頷首,淡淡道。

飯菜飽食之後,範悅又命人盛酒,笑著對魏郯舉杯道:“潁川人最是講究養生,飯至八分飽之後方得飲酒。悅家中自釀的青梅酒,解乏鎮暑,敬公子一杯,聊爲接風。”

魏郯亦微笑,舉杯相對,一飲而盡。

這時,範悅向外面道:“怎無樂舞助興?”

只聽外面有聲溫婉齊應,幾名家人忽而執燭而,將堂上的燈盞增添些許。又聽腳步窸窣接踵,八九樂伎魚貫來到堂上。

“家伎技藝不如長安,只有些管絃歌舞,奉與公子及夫人觀賞。”範悅道。

“範公客氣。”魏郯道。

待樂伎坐定,一名歌伎來到堂上,彎眉明眸,口脣塗脂。樂聲奏起,緩緩擊節,啓脣歌唱。

的聲音溫又悠長,即便我這樣從小見過無數筵席的人也承認,那是難得的好嗓子。唱的是一首淮南名曲,詠風頌款款。

我瞥向魏郯,他手裡拿著酒杯,時不時抿一口。

歌伎一曲罷了,我以爲就要退場,可是卻只退到一旁。樂聲又起,這時,一陣珠玉琳瑯之聲叮叮清脆,香風暗送,我朝門口去,心中忽,好一位人。

子髮髻層疊高綰,著長袖舞似荷葉,襳髾繽紛,靜之間,如仙落凡。歌伎繼續再唱,子和歌起舞,低眉擡眸,不勝。盈盈目,全數送往魏郯案前。

我看著那婀娜姿和雲鬢脣,面上含笑,輕輕抿下一口酒。

酒足飯飽,燭影搖紅,堂上無論侍婢家伎,個個妙齡貌。

範悅這廝,真拿我當死人。

“夫人,範悅這是何意?”回到房中,阿元有些憤憤。

“什麼何意。”我坐到榻上,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下去。範悅的青梅酒對那些男人不算什麼,對我卻頗有些勁頭。方纔我不過飲了兩三杯,已經覺得有點上頭了,魏郯見狀,就讓阿元送我回來。

“那些家伎!”阿元道,“一個個都盯著大公子,像母……”

“小聲些。”我嗔視阿元一眼,示意外面。

阿元不服氣地去把門關了,又看向我:“夫人,大公子若是納妾怎麼辦?”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母有一回對我說,過天下有兩樣事是攔也攔不住的,一件是老天爺下雨,一件是子嫁人。母親在旁邊聽到,卻說,錯了,還有一件,男人要納妾也是攔不住的。

我當時聽不懂,後來看多了也漸漸懂了。食也,男子們誰不想著姬左擁右抱?納妾這回事,在他們看來是極其平常的。就拿我父親來說,家中除了我母親,還有三名妾侍。這在長安已經是節儉了,裴潛的父親,在裴潛十歲的時候就給他添了第八位庶母。

我曾經揪著裴潛的領說,如果你敢納妾,我就把你休了。

裴潛苦笑說,不敢,我看中的都是悍婦,家裡有你一個就夠了……

剛被茶水下去的酒氣又有些上來。如今我跟裴潛不了,對別人,就更是不能底氣十足地說什麼不許納妾了吧?特別是魏郯,我願不願意與他何干,沒準到了,我就要先被他出婦了呢。

“夫人……”阿元見我不回答,埋怨地跺腳。

“怎麼辦?納就納吧,送上門來的人,不要是傻瓜。”我又倒一杯茶,一邊灌一邊說。

“你不惱?”阿元疑地看我。

“什麼惱?惱什麼?”我頗不能耐煩,瞪

門上忽然傳來叩門的聲音。

“何人?”阿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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