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聽著,他的話不長,卻句句教我心底震撼。毫無疑問,若是照此言施行,則無疑將舊制全然顛覆,至於好壞,我無從評斷。
再看向魏郯,他手裡握著茶盞,燭在微微搖曳,在他的臉上投下深邃的影子。
“策試。”他緩緩道,似在細細咀嚼,片刻,看向賈昱,“某聞先帝時,先生曾奏請在將太學中的士庶合教。”
賈昱苦笑,道:“先帝亦有意革新,只是當時朝中阻力太大,故而不曾採納。”
回到院子裡的時候,阿謐已經睡著了。
我洗漱完畢之後,發現魏郯穿著單,饒有興趣地坐在阿謐的小榻旁看。
走過去,只見阿謐躺在小榻上睡得正香,角彎著,似夢到了什麼高興的事。
我和魏郯皆忍俊不,將觀察了一會,我扯扯魏郯的袖子。他看看我,給捂好薄被,輕手輕腳地走出來。
“夫君歇息吧。”我將明日要穿的服掛到椸上,對魏郯說。
魏郯應了一聲,卻在案前坐下。
室中很安靜,魏郯四下裡看看,從榻上拿起一隻小鐃。
“阿謐又弄壞了?”他挑眉問。
“嗯。”我走過去,無奈道,“近來越發多。”
“孩麼,誰不如此。”魏郯不以爲意地笑笑,竟似有些驕傲。他將銅鐃看了看,片刻,將燈臺移前,慢慢修起來。
我坐在一旁,目落在他的側臉上。近來,他雖一直在雍都,奔波卻仍然不了,被太曬得黝黑的皮,卻愈加顯得眉峰筆直遒勁,鼻樑拔,脣形亦是恰到好。
我忽然覺得好笑。新婚之時,自己怎會覺得他長相不眼?
思緒正神遊,冷不丁,魏郯擡起頭來。
“垂涎麼?”他問。
我愣了一下。不待開口,他手過來,將我攬到膝上。
“夫人方纔一直在看爲夫。”他的脣蹭蹭我的脖子,低低道。
我笑起來,沒有否認。
呼吸起伏,意在耳鬢廝磨間流淌。不過僅此而已,我沒有讓他更進一步。魏郯近來很忙,明天說不定要多早出門,夜裡好好歇息纔是。這樣二人獨的空當,也是不錯。
溫存了一會,我靜靜靠在魏郯的懷裡,他的手臂環抱著我,繼續修阿謐的小鐃。
“夫君當真有意要改察舉之制?”片刻,我輕聲問。
“嗯?”魏郯瞥我一眼,“夫人有異議?”
“並非異議。”我想了想,道,“只是覺得朝臣們大多不會答應。”
魏郯笑笑,緩緩道:“若丈人還在,只怕亦是不會答應。”
我愣住。
魏郯停下手中的活,看著我:“事關利益,若我家仍是朝臣,同樣不會答應。先帝之時,士族架空皇權,故而先帝有心無力。如今萬事皆改,百廢待興,正是變革之時。舊制沉痾累及新政,此時不改,將來則更是艱難。”
我看著魏郯,心撞著。
“夫君……”我的聲音有些不定,“夫君有意問鼎麼?”魏郯注視著我,沒有答話,卻手往案上,起一卷長長的紙來。
我訝然,看著他將圖在面前緩緩展開。只見那是一張城圖,方有足有五六尺,上面,街市、城牆、宮室等等都描畫清晰,而右上,“長安”二字讓我的目瞬間凝滯。
“這是……”我轉向魏郯。
“長安該重建了。”魏郯道,脣角彎了彎,“只是眼下國庫吃,要建這般,至還要十年。”
我張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又看向城圖。目往北尋找,未幾,就看到了傅府所在之。出乎意料,那一小塊地方什麼也沒畫,空空如也。
“重建之乃是街市、署及宮室,私宅之地則仍歸原主。”魏郯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我的頭髮,“傅府還有夫人,如何置,自當由夫人做主。”
我看著魏郯,忽然,意泛起,眼前一陣模糊。
“怎又來哭?”魏郯無奈地用手指去我眼角的淚水,又認真地看著我,“阿嫤,重建長安,乃你我夙願。可長安爲何而建?長治久安,四方來朝,方有長安之興盛。此事,我可擔當,豈讓與他人?”
我點點頭,深吸口氣:“嗯。”
“‘嗯’是何意?”魏郯似乎不滿,用手指輕輕住我的下,“還打算挖了側室金子,捲了李尚的錢逃走麼?”
我握住他的手指,眨眨眼:“夫君曾說過妾留下離去,皆可隨意。”
“那是從前說的,從前不懂事,收回了。”魏郯一副流氓相。
“哦?”我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買賣總要公平,夫君不許妾走,卻何以補償。”
“長安。”魏郯立刻道。
我往他手臂上一下:“不夠。”
“加一個梅瓶。”
“那本就是我的。”
“再買一隻給你。”
我啼笑皆非,嗔怒地抓他腰下。魏郯笑起來,抓住我的手,翻將我下。
燭搖紅,魏郯的雙眸近而幽深,氣息拂在我的鼻間。
“夫人想要什麼?”他聲音沙啞。
我看著他,一笑,低低道:“你說呢?”
那雙眸深深,亮灼人,未幾,隨著溫熱的呼吸朝我籠來,纏間,與氤氳燭化作一室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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