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覺得有趣，笑問：“二郎有話要問？”

姜長煥擡起頭來，眼睛瞪得大大了，點點頭，又搖搖頭：“要等聖上先問，我再問自己想問的，別耽誤了聖上的正事。”

這孩子真是太心了，皇帝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目，安道：“你必是擔心父母的，我已知道了。”又問他一些家庭的事，祖父、曾祖，到過吳王府沒有，等等。姜長煥一一答了。

跟晚輩說了幾句話，也不能將臣子扔到一邊不管了。皇帝因賀章大著幾歲，便要他再將事複述一回。

賀章也不掠，只從自己遇到姜長煥說起，又將穆從善坑了一回：“事關重大，一般的老弱婦孺，但有半分可疑之，也不敢信他。”又認了招的事，唯恐辦不妥當，如今想來，是有些失了分寸，請皇帝降罪。

對著一個漂亮的年，人總是會寬容的，皇帝也是一樣，他並不覺得一個十幾歲的年將事做到這個程度有什麼不好，事實上，能將消息遞出來，已經很難得了。賀章人品也是不錯，並沒有冒功。皇帝對他的印象就好了起來——棒槌的兒子，很實在，又不像他爹那麼傻。皇帝又問那奏章是不是他親筆寫的，得知是賀章自己寫的，又誇讚了兩句，還看了一眼姜長煥：“你的字就不如賀大了，也要用心讀書。”

姜長煥應聲道：“是。一路上大郎還教我讀書，給我講道理來。”

皇帝興趣地問道：“都教你什麼了？”

姜長煥道：“一些典章制度，還講了點《大陳律》，說我用得著這些。”

皇帝道：“他說得很對。”

姜長煥見皇帝也頗和氣，心裡有些嘀咕，總覺得哪裡不對。皇帝見他放鬆了下來，話鋒一轉，問起他楚王生日當夜的形來了。姜長煥道：“那一天，楚逆生日，臣父母攜臣兄弟倆赴宴。吃到一半，臣父覺得不對，將臣母子領了出來。幸虧下雷雨，沒什麼人在意。我們逃出來的時候，裡面已經在殺人了。臣父命臣兄往北報信，不想道路不通，臣兄說，弟兄二人，斷無同行而棄父母與危境的道理，他折回來助父親守城，我去報信。臣母攜臣往告賀知府，知府夫婦皆不肯走……”

賀章聽了，心說，你哥那什麼破事兒，到你裡就輕輕帶過了，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小子心眼兒真多！再聽姜長煥說：“……彼時天已晚，路上宵，臣年，又無法騎馬跋涉，還是賀知府有一巡視河堤時用的小船，將臣載了來。”賀章心裡給姜長煥豎了個拇指，這就將賀傢俬下開書鋪的事給抹去了。賀敬文也確實很關心水利，也會乘船，只是此船非彼船而已。

皇帝聽了，再挑不出什麼疑點頭，對姜長煥道：“你父母又不在京裡，就在宮中安心住下吧。”

姜長煥：（⊙o⊙）！他想跟賀家住一塊兒啊！在大舅子面前表現一下自己，說不定還能看到媳婦兒！

皇帝看他這表委實可，忍不住走下來一把他的臉：“怎麼？在我這裡不能住麼？”

姜長煥吞吞吐吐地道：“怕太淘氣了，惹您生氣，打我怎麼辦？在家裡只是父兄揍，到了這裡……”

皇帝大笑：“就這樣了。”命人將他送到皇后那裡，好生看管，又說，羅老太太與賀敬文的兒也很不容易，老太太養了個好兒子，賀家小姑娘一路帶著弟弟，也很艱難，都值得表揚，命賜下錢帛，再請太后和皇后召見一下。

賀章識趣地在宦的引導下退了出去，回去要通知祖母和妹妹，準備一下，等後宮召見。

在他走後，中宮收留了姜長煥，因他年紀也是半大不大的，暫且住在偏殿裡。若是住得時間再長些，就要另收拾一與後宮隔離開的宮殿居住了。又派人跟皇帝彙報了此事，且說，羅老太太年紀不小了，一路奔波，今天再來顯得不何恤老人，讓歇一天，，派人賜些錢帛安明日再宣宮。

皇帝對這個妻子沒有太多的喜之，卻不能不說做事妥，他默許了皇后的做法。再一回憶賀、姜二人的說法，又看一看加蓋了湘州知府蓋的半片裳，已信實了楚王謀反，急命召了閣與兵部、五軍都督府的人來，正經將楚王謀反這件事當實事來辦。

消息傳過來已經有些日子，蒙召之人肚裡都有了草稿，應對時拿出來便是。哪知皇帝是個翻臉無的主兒，對賀、姜兩個年很和氣，對著大臣卻極不客氣。五個閣老，四個拿了楚王的錢，怎麼能讓人不生氣呢？十分不幸地，打從先帝時便做了輔臣，滿以爲熬倒首輔、次輔，自己就能以資歷做首輔的齊閣老，不小心順口爲楚王辯解了一句，惹怒了皇帝。

齊閣老也是冤枉，多年了，他都這麼順口誇楚王的，從他還是王世子時就說他“純孝忠誠”，一時不慎，說溜了。皇帝當場暴怒，要他捲鋪蓋回家。更不幸的是，經過這些天的波折，終於有錦衛的消息傳來——楚王確實反了，但是被賀敬文、姜正清及時圍在了王府裡，然後被他們揪了出來——姜正清子心切，怕兒子閹了楚王的事傳出來對兒子不好，自己認了。賀敬文是個傻貨，一時講義氣，要跟姜正清一起擔了。

皇帝等不及開心，又聽說省城被佔了。原來，楚王本是收買的流民，人家原本是要聽他的，可誰他被抓了呢。匪首走投無路，只好自己幹了。於是楚王謀反，又變了流民爲。

皇帝&一干大臣：=囗=！

皇帝發完了呆，先罵齊閣老，一定要他滾蛋。大是大非的問題，豈容你口誤？可這樣，閣就了一個人。閣必得是個單數，不然有事不決的時候，投票表決都沒辦法投。皇帝一想，容尚書一直欣賞賀敬文，又沒收楚王的錢，容翰林又陪自己讀書，就他了！

容尚書就變了容閣老，然後繼續開會。

已有草稿的事，很快就決定好了，剿並舉。是災民，剿是剿流寇。將這些事佈置完了，皇帝因自己的閣輔臣爲反賊說話的這邪火是怎麼也不下去，猛然想起賀敬文才說過的穆從善，就命錦衛去審。錦衛那裡，才得了宋婆子說提到的新消息，又知道皇帝打定主意要拿穆從善出氣的，然而穆從善做事，面兒上是淨的。錦衛也會羅織，於一些罪名之外，將柳氏的事也上報了。

但凡皇帝，記仇的時候記總是好的。又想起了柳家與陸閣老的事來了。md！想把朕當傻子哄？！你們的算盤打錯了！皇帝百忙之中，還出手來報復了這一羣人，柳推也不要想起復了，穆從善革職、革了穆湛的功名，兩家一齊流放了，連柳推已經做了的長子，也被貶了兩級。柳、穆皆遭流放，原因是“膽戲弄於朕”。

皇帝要發瘋，許多大臣在楚王的事上都看走了眼，也不好攔，由著他折騰，終於將兩家遠竄。錦衛希旨，一路摧折，將兩家家產也折騰得了，人也折磨得不樣子，回來覆旨，極言其慘，皇帝才覺得心裡舒坦了。楚地錦衛與賀敬文、姜正清也接上了頭，回來說了楚王之慘——姜長煬生無可，不想父親擔驚怕，認了是他的手。皇帝愈發開心，頒旨褒獎他：有勇有謀。

做完這些，皇帝纔想起來去見皇后，問一問召見羅老太□□孫的事。

葉皇后微笑道：“都是極好的人。”

誇好，皇帝想，一定不是自己欣賞的類型，也就失了興趣，鼻子，看寶貝兒子去了——吳貴妃所出之子。

中宮的仲嬤嬤見狀，向葉皇后進言：“娘娘，聖上再這麼下去，怕要出事呀。”

葉皇后微笑道：“不急。”讓他們先鬧吧，皇帝總有心煩的那一天，還不是得回到中宮來找平衡？

仲嬤嬤道：“王才人是爛泥扶不上牆，心又大，麗嬪倒好，兒子太小。這……”

“不急的，嬤嬤，那天賀家那個小姑娘，咱們真沒見過？”

仲嬤嬤道：“到底是娘娘，這會兒還沉得住氣，還想什麼小姑娘。”

“我第一眼看，就覺得可親，想想又怎的了。”

仲嬤嬤見葉皇后又神遊太虛，只得搖頭嘆氣，去往小廚房裡看午膳。留葉皇后皺起兩道好看的眉：如何能再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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