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今日之事,板子格外盡心,派了收的乾兒子(也是個宦,已做到了監),親自盯著葉皇后的一切什,命其另一義子,看好隨從人等。可憐李太監與吳貴妃自以爲算無策,其實一切都在別人的眼中。
當隨駕錦衛抓來了被狗咬得呲牙咧的一個“道士”,姜長煥又揪來了另一個嚇尿了的“小道士”,觀主哭喪著臉兒,說他道觀裡沒這號人,不信可以查度牒的時候,板子爺心中由衷地憾——怎麼就沒有咱家發揮的餘地了呢?
不不不,還是有的,比如,他可以不著痕跡的賣一個人給葉皇后。他是元和帝的心腹不假,卻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比如,皇后是不能輕易得罪的。一個連皇帝都要忌憚幾分的人,還能讓把書面給掰了過來,近來常與皇帝雙宿雙棲,那就不能小覷了。不損害自己利益的時候幫一把手,會有厚報的——葉皇后的紀錄很好,從不會虧待人。
板子上前對元和帝道:“老君觀是張神仙坐化之地,前兒還聽二郎說,娘子夢到了張真人。今日之事未嘗不是老神仙念君恩顯了靈呢。”
元和帝本在震怒,聽他一言,也覺有理。抓過觀主的拂尖,倒提著翻了翻收繳來的包袱,面越來越冷峻。他的心裡,自己是最重要的,自己邊發生這種事,是很不好的,哪怕看起來像是咒他兒子,也捎帶上了他!
他還有一種不安,卻是姜長煥很瞭解他的心理,給他下了劑狠藥:“不管是誰,藏在深宮,謀害人,竟無人察覺,臣真不想細想,細思恐極!”
觀主到底是出過幾回宮廷的人,也是見過大場面的,回過神來就言道:“虧得老道昨天心神不寧,大白天的,三清面前唸了幾卷經,就夢到了先師,醒來忘了做什麼夢,只記得命人去砌牆了。可見聖天子是有神明保佑的,百邪不侵,惡人謀必會敗。”
這樣的馬屁,放到平日元和帝還會笑笑。此時只能是讓他不那麼生氣而已,一眼看到姜長煥,喝問道:“你是怎麼過來的?我先前也沒見著你,你不是請假了麼?”
姜長煥道:“臣的假,已經銷了。這回過來,是張真人另一弟子的事。也做了夢,夢到了張真人,便要過來安靜住幾天,臣不放心,借了些人手,過來護衛。今天正在後山呢,聽到犬吠,又有人慌不擇路往後山跑……”將後面的事一一敘述。
元和帝怒問:“李東那個狗才呢?”
馬監大太監李東,心地不好,腦袋卻不太笨,一見自己的人抓著了,當機立斷跑了。跑的時候還記得將上彩鮮豔的蟒袍給了,他也往後山跑去。錦衛滿山拿人,不消片刻,將他給抓住了。
元和帝大怒:“這狗才!審!一定要審!仔細審。”對元和帝這樣的人,清了脈門,有些時候想利用他的緒也容易的,前提是——別被他看出來。姜長煥既知其脾,又有“直率運氣好”做底子,就能把元和帝給帶到裡去。元和帝心裡本有疑慮:一個太監,將朕咒了,於他有何益?被姜長煥一打岔,轉而憤怒了。等他想明白,且要過幾日呢。
因魘鎮之並非在葉皇后的東西里查出來,葉皇后倒是灑,與韓太后兩個維持好了秩序,將宮眷帶到偏殿裡,不令妨礙審問。又下令層層清點,以防有人走。吳貴妃心裡有鬼,忐忑不安,又不肯失了面,態度強發強起來,話也比以往多了許多,不停地問:“前面這是怎麼了?”
韓太后覺得吳貴妃這樣子很不對勁,哪怕是韓太后若有若無給吳貴妃撐腰的時候,有葉皇后在,吳貴妃都比平常安靜。到了現在,兩宮都看不順眼,還嘰嘰喳喳……有古怪!
吳貴妃一直在說:“真是奇了怪了,好容易出宮一趟,怎麼不了呢?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了呢?”心裡著實慌,很怕是李太監的事不將拖下水。瞧爲陣勢是坑不葉皇后了,如何才是上策。有元和帝在,大不了接著跟朝臣們磨!
吳貴妃打著腹稿,一會兒見了元和帝先要哭著表明自己的關心,然後攛掇著早點把李太監給弄死滅口。還要洗白自己,詛咒這事,對可沒好!既然魘鎮之不曾放到該放的地方,就沒有人知道是針對的誰,葉皇后置事外,而更像是害者!對了,一定是王才人搞的!
吳貴妃難得機智了起來。
葉皇后死了丈夫,繼任的就是與關係不大好的長子,王才人要與平起平坐,未必樂見其。而吳貴妃自己,兒子在禮法上不佔先,仇人又多,一旦失了靠山,也過不好。只有王才人,元和帝死了,就出頭了!一定是這樣的!
吳貴妃難得發揮了聰明才智,想好了藉口,也找好了替罪羊。就等著見到元和帝的時候跟他說:一定是李太監跟王才人合謀的!
元和帝卻沒有先見,而是指使板子配合錦衛指揮使審理此案——要一點,不要宣揚,指定了姜長煥做個副手。他總覺得姜長煥這小子運氣好得不得了,也許能借他的好運氣將事查個清楚。
姜長煥快樂地領了任務,表卻很凝重:“臣必不負陛下所託。”
元和帝沒功夫理他,胡拈了香,又要去張真人的墓前看看,慌得觀主命人去準備祭品。從上香到回宮,他都沒有去宮眷那裡看一眼。這是一個多疑的皇帝,被宦給暗算了,直覺得跟後宮有關,到底跟那個有關係,還真不好說,索都不見了,他好理一理思路。
親孃韓太后,他是不願意相信這人會害他的。老婆葉皇后,這會兒要他的命做什麼呢?葉皇后對王才人母子,也不見親近吶,冒這樣的險並不劃算。妾吳貴妃?那小人天真爛漫,怎麼能想得出這樣的主意來?王才人倒是有可能,可支使得李太監麼?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想來想去,可能真是王才人吧?
元和帝的表不善了起來。
回到宮中,頭一件事他就是下令,宮妃皆不許出居所半步。自己不去吳貴妃那裡,轉往葉皇后說話。偏心歸偏心,元和帝永遠知道誰更可靠。葉皇后見了他,先不提道觀裡的事,且說板子:“聽說您派了他差使?”
“啊,對。”
“那我這裡還缺人,這就打發人去看看被鬼嚇著的膽小鬼兒好了沒有。”
元和帝漫不經心地“唔”了一聲,皺眉道:“些許小事,你吩咐了就好。”
“那什麼是大事兒呢?從白天到現在,人心惶惶的,好歹我有個數兒。太后那裡,我也好有個代。今兒白天,都不知道跟老人家說什麼好了。”
元和帝用探究的目掃視著葉皇后,心裡在做最後的決斷——該不該相信呢?
“陛下?”
“哦,抓著兩個小賊,行魘鎮之事。”
葉皇后一顆心落到了肚上,面上也作深思狀:“在老君觀行魘鎮之事?很是違和,”客觀地說,“那觀主是張神仙的弟子,做事也仔細,頭幾天就告訴他準備接駕,他不會不打掃乾淨的。就算有什麼污糟事兒,也不能讓它在您面前。難道是宮裡?那也不對,宮裡人,難道在宮裡沒機會?非得趁著到老君觀的時候?這可真是破綻。”
元和帝就不喜歡這副什麼都看得明白的樣兒,像前幾天那樣做朵溫可親的解語花不好麼?眼下卻還要借重的智慧,只得耐著子聽了。又覺得說得有理,順著分析道:“或許,就是在宮裡沒機會害人!我知道是誰了!”
葉皇后一怔:“您知道?”
元和帝道:“一定是那個賤-人!”
“您說的是誰呀?”
聽說是王才人之後,葉皇后也無語了。元和帝這般懷疑,也是有理有據。王才人從來就不安份,才宮的時候就打扮得花枝招展邀寵。才蒙聖寵,大著肚子就高談闊論起國家大事來。生了兒子,也不管旁人的眼,又折騰出無數的事,還非高調地說自己的教養方法纔是最好的,一定能養出個心寬廣的……皇子來。
縱然知道是吳貴妃與李太監弄鬼,葉皇后也得承認,這口黑鍋跟王才人的脊背嚴合,跟給他量打造似的。
見葉皇后也無法反駁,元和帝心中升起一得意:“你呀,還是想得太了,行了,安好宮裡。”又下令將王才人囚宮中,將長子奪了來,給韓太后養。他自己,這纔想起來還有個吳貴妃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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