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慧曾經聽顧天河說過,原是陳平誌送給李有得的,莫名相信那個不茍言笑的男人。而且,之前陳平誌送來的信裡麵,他可是幾次三番向道歉過他強行送來這事的,隻不過嘛,信已經被燒了,而且……徐婆子當日是知道此事的。
徐婆子的話讓幾人的目都落在陳慧臉上,陳慧頓了幾秒,隻默默掀開劉海,出額頭那還未消失的傷疤。
除了李有得之外,其餘人幾乎個個眼中含笑,彷彿看到了李有得被法辦的那一刻。
李有得似乎不願意再糾結此事,冷笑道:「騰驤左衛,顧天河顧總旗,那日我喝醉了被陳平誌塞人的事,他可作證。」
鄭永笑道:「李公公,此人本早已派人去尋了,不過那邊說,顧總旗一日前已經被調去邊疆,為皇上效力抗敵呢!」
陳慧眉頭一挑。
兩樣證據,信和人,信他們知道燒了,人被調走……李有得真慘,被人算計這樣,那人跟他一定是有殺父之仇吧!
李有得麵難看,張之下,他的聲音愈發尖細:「他可是個重要的證人,去他先回來!」
鄭永慢條斯理地說:「李公公,那可不,本不過是個刑部員,可管不著兵部的事。況且,如今已經有三個重要人證,事實如此,你就不必再爭辯了吧。」
陳慧看了鄭永一眼,這位大人即便不是背後主使之一,隻怕也是李有得的敵人之一,偏向太明顯了。真是一點現代法治神都沒有,人證明明是最弱的證據嘛,隨時都可以翻供,做偽證,直接令整個案件的走向大不一樣。不信?這就演示給他們看看。
「這是誣陷!」李有得激地了起來,甚至因為張,連額頭都冒出了細微的汗珠。如果說一開始他隻當這場審問不過是個笑話,那麼之後發生的一切,如同鎚子一下下砸在他的腦袋上,把他砸懵了。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之前最後一次見陳慧時,離開前的那個眼神,若那時候他對好些,此刻是否會為他洗清冤屈?
腦子裡又一次劃過的,是不久之前陳慧那個幸災樂禍的笑,他忽然惱怒起來,他居然會期待會替自己說話?先前故意討好他時說的那些什麼「是公公的人」之類的鬼話,聽多了他還當真了不?這樣的時候,隻怕會痛打落水狗吧!
「啪」的一聲,驚堂木再次被敲響,鄭永神嚴厲:「李有得,這會兒哪容你再撒潑?證據確鑿,你還敢狡辯,我看你是不打不服吧!來人,給我打,本倒要看看他認不認罪!」
「你敢!」李有得怒瞪著鄭永,聲音都因驚慌失措而破了音。
鄭永冷笑,也不再擺著先前的假模樣:「本是刑部正二品大員,你又是什麼東西,敢跟本擺譜?來啊,打!」
李有得小時候在皇宮長大,不懂事時也吃過板子,那種痛,讓他記了一輩子,他曾經發過誓,今生絕不會再一次。見兩邊差迎上來,他的眼中閃過一驚懼。他知道他不住的,若被屈打招,他便再沒有翻機會了!
就在他驚慌想要躲避之時,他忽然覺到鼻尖似乎劃過一道若有若無的香風,視線一抬,便見陳慧像是被嚇得由跪姿變了後仰的模樣,但的眼睛卻牢牢地看著他,微微一,極輕地說:「若你答應今後像供菩薩一樣待我,我今日便幫你。」
李有得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陳慧娘本就不願意到他府上,去了後他又讓吃盡了苦頭,正如徐婆子所說,他甚至沒讓吃一頓好的,還去廚房吃……
差已經死死按住了他的雙肩,他心底一,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聽岔了,連忙道:「好!」
話音未落,他就見到陳慧朝他了個甜甜的笑,然後便轉了頭,看向鄭永揚聲道:「大人,民還有話說!」
李有得提起的那顆心,就那麼神奇地飄落了下去。
鄭永奇怪地看了眼陳慧,示意手下先停下,問:「陳慧娘,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他以為是打算補充一些控訴,而他自然並不介意在卷宗上多寫幾句關於李有得的壞話,若定了罪,那可是要呈送給皇上看的東西。強搶民是罪不至死,可皇上若看卷宗看火了,一個閹人死不死,還不是皇上的一句話?
陳慧直了脊背,抑揚頓挫地說:「大人,李公公是被冤枉的!」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對於自己的選擇,陳慧想得很清楚。
今天確實是陳慧境的一個轉機,而麵臨兩個選擇。一是什麼都不說,讓陳平誌功誣陷李有得,李有得一倒臺,就能跟著陳平誌回家了。雖說跟了李有得一個月,名聲是不好聽了,但陳平誌畢竟有錢,想必找個婿不難。但陳慧對陳平誌這個賣兒的男人一點好都沒有,更沒有一信任,要是跟著回了陳家,隻怕轉頭就會被送出去,而且都跟過太監了,下一回被送的,誰知道是什麼玩意兒?在李有得那邊還隻是沒飯吃,換個人家,說不定遇到個不但不給好吃的,還因為跟過太監所以看不起折磨的變態呢?
的第二個選擇,自然就是竭盡全力幫助李有得度過這個難關。正如剛才做的那樣,趁人之危,跟李有得要了承諾,一個今後能為所為過上好日子的承諾。當然了,對李有得的承諾信任度也不高,他曾經可是做過明明答應讓吃好的,結果就給吃點看不到的沫這種事的!但這次不一樣,這可是救命之恩啊,他就算再壞,總還有那麼一點點良心的吧?都背棄的父親幫助他了,他總不能一點好都不給吧?
若真讓陳慧好好選,誰也不想幫,但兩壞相較取其輕,兩邊必須有一人倒黴的況下,就隻能讓陳平誌倒黴,去幫李有得了。幫了李有得,最差的況,也就是回到最初罷了……啊當然,怎麼可能給李有得那種機會呢!
「慧娘,你在說什麼?你可是被李公公嚇怕了?莫怕啊,鄭大人會為你做主的!」陳平誌慌忙道。
在被人蠱來誣陷狀告李有得時,他也心懷不安,他怕事有變之後,倒黴的會是他自己。然而,那人給了他十足的信心,又承諾了事之後會把今後宮裡的木材生意都給他做,他實在捨不得這其中的巨大利益,便鋌而走險了一回。那人神通廣大,一件件安排下來,連他都覺得萬無一失。他早已經在心中演練了無數遍,也功了無數遍,但他沒有想到,最後出問題的,居然是他的兒,他先前認為絕不會出問題,最不必擔心的一環。雖說一開始他是枉顧的意願把送去了李府,可如今眼看著有機會離開,怎麼可能去袒護李公公?他想不通啊!
「爹,我就算會被嚇怕,也是被您給嚇怕,又怎麼可能被李公公嚇怕呢?」陳慧冷冷看著陳平誌,又轉頭了李有得一眼,對他一笑,這才轉過頭來直視鄭永道,「大人,李公公對慧娘很好,慧娘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誣陷。」
鄭永盯著陳慧,緩緩說道:「陳慧娘,你爹說得對,你不必懼怕李有得,他今後無法報復於你陳家的。」
陳慧笑道:「鄭大人,您看我這像是被嚇到的模樣麼?」
雖跪著,卻脊背筆,麵上帶著淡然又自信的淺笑,別說是個被嚇到的子了,便是尋常子,也沒有這般儀態。
鄭永沉默,陳慧是最重要也是最不重要的證人,原本不必多說什麼,隻要到場展示,隨便說兩句便是最有力的證人,可誰知竟會翻供……
陳慧可不管鄭永的反應,總要把想要說的話都說完:「鄭大人,慧娘一個月前被我爹下藥迷昏,送了李公公府上,而那時李公公喝醉了,稀裡糊塗便應了下來,此事顧天河顧總旗曾經跟慧娘提過。起初慧娘是不願的,這傷,確實是那時候留下的。但之後慧娘發現,李公公人很好,待我比我爹對我好多了,既然我爹把我像個件一樣賣了,我又何必為他圓謊?請鄭大人明察秋毫,我爹正是因為木材生意對李公公懷恨在心,才會誣陷他。我是陳家兒,知道我家木材可沒有我爹說的那麼好,李公公正是發覺了這一點,才會大公無私,不肯讓他宮殿所用木材的心思。而這,正是李公公對皇上的衷心,日月可鑒!我爹卻不思己錯,反倒恨李公公斷他財路,才會做出今日之事。」
同樣一件事,完全可以從不同角度去詮釋,他們可以那樣說,自然可以這樣說。
陳平誌又驚又怒:「慧娘,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陳慧看也不看他,隻朗聲道:「旁人的話是事實確鑿,我的話便是胡說八道?求鄭大人明辨是非,秉公理。我是我爹的親生兒,若不是他所作之事有違天道,我又怎麼可能幫外人而不去幫他呢?不,我不是在幫外人,我是在維護律法的威嚴,不錯殺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人!」
陳慧的話擲地有聲,鄭永的麵也漸漸沉了下來。他是主審,若他這邊不鬆,這陳慧娘便是翻供也出不了這個刑部大堂,然而,他定下案子之後,大理寺要複核,皇上說不定還會再細細審一遍。這畢竟是十二司頭頭的案子,那十二司之中,這監雖不是最有權力的部門,卻是最有油水的部門,皇上若厭惡李有得,也不會把他放到這個位子上,李有得出了事,皇上不可能無於衷。今日他本是打算來個先佔後奏,把案子定下來了,各方麵證據都到位了便不怕李有得翻供,到皇上那邊也有個代。但如今陳慧娘卻要保李有得,這事便糊弄不過去了。此事並非他策劃,他不過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事後李有得也怪不到他頭上。
鄭永看著陳慧,肅然道:「陳慧娘,你說李公公待你好,那徐氏所說又是怎麼回事?」
陳慧道:「慧娘做錯了事,自然該到懲罰,李公公賞罰分明,本該如此,慧娘一點兒怨言都沒有。李公公私底下還曾說過,要用他的俸祿買兩個鋪子送給慧娘,等該有的懲罰一結束,他便會兌現承諾。慧娘想問問徐婆子,李公公都對慧娘這麼好了,還要如何?把心肝都掏出來給我看麼?」
而鄭永這逐漸緩和下來的麵也讓陳慧心中一定,到底如今的司法還沒有**到能一手遮天,這位鄭大人有顧慮,就贏了。謝陳平誌,謝徐婆子,謝那位幕後之人,的好日子終於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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