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什麼時候傳的消息？”謝景行緩緩問道，聲音卻似鍍了層冰。

鐵兒不敢看謝景行的眼睛，頭都要低到地上去了，道：“五日前。”

“五日前的消息現在纔到？”謝景行不怒反笑，漂亮的桃花眼似有怒氣劃過，他道：“本王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養了一羣廢。”

屋裡的空氣倏爾冷下來，似乎比外頭還要冷，即便有著暖融融的炭火，桌上的鴿子卻也是“咕”的輕輕了一聲，腦袋回羽中去。

鐵哭無淚，卻還得將沒說完的話說完，道：“宮中今日給沈家傳話，明日沈五小姐一人進宮，皇后有事相談。”

話音未落，就見那俊絕倫的紫青年形一閃，已經到了門口，隨手扯下掛著的狐皮大裘披上，冷聲道：“備馬。”

鐵一愣：“主子，不是明日一早……”

謝景行冷漠的掃了他一眼，鐵打了個冷戰，什麼都不敢說了。

這一夜，風雪加，寒氣骨，有人在溫暖的牀上翻來覆去無法安睡，有人在華麗府邸商量殺人越貨的謀勾當。有人理所當然的居於九重宮闕指點江山，也有人騎寶馬千里之外披星戴月風雪迢迢。

有人歡喜，有人悲傷，有人焦慮不安，有人得意洋洋。明齊諾大的江山如畫，定京歌舞昇平，臨到年關各歡聲笑語，卻無人看得到平靜湖面下的風起雲涌。

定王府上，某一間屋中，還有人自己與自己對弈。

男子一青衫落落，桌上的棋局七零八落，白字黑子錯一盤，極其複雜的模樣。每走一步，他都要思量許久，似乎是下到了瓶頸之，手中的黑子卻怎麼也下不了手。

燈火微微晃，幾乎將要熄滅，他起續上燈油，屋中重歸明。這男子眉目生的風霽月，一派謙謙君子作風，似有傲骨青霜在心，然而眉目間落落寡歡，有著散不開的哀愁。

這人正是裴瑯。

裴瑯看著窗外風雪加的夜，沉沉嘆了口氣。

傅修儀的這一步棋，的確是走得不錯。禍水東引，無論是功或是失敗，都和傅修儀沒有一一毫的關係，而無論結果是什麼，是太子倒黴，是周王離王倒黴，還是沈家倒黴，對傅修儀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這樣的一棋局，沈妙幾乎沒有別的路可走。就算是有，那也是下下之策，這一句對弈，傅修儀穩賺不賠。

裴瑯有些爲沈妙擔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替沈妙擔心，如果沈妙死了，他就能名正言順的跟了傅修儀，傅修儀對他十分倚重，他若是沒有看錯，此人有帝王之才，日後自己也會犬升天，富貴榮華之不盡，也可以更好的在暗中保護流螢。

可是，他還是不願意沈妙輸。

這些日子傅修儀懷疑府中有，將定王府的守衛增加了一倍，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更別說傳消息出去。他沒有辦法和沈妙以書信通，只能在暗焦急。

聽聞沈妙明日要獨自一人進宮一趟，恰好，他明日也要進宮，雖是傅修儀的幕僚，他也是個小兒。

沈妙是沒有路了，窮途末路之下，會不會有別的生機呢？

片刻後，裴瑯看著自己面前的棋局，已經是困局了，再下下去也沒有必要了。他一隻手抵著桌角，突然反手一番。

只是輕輕一掀，滿盤棋子瞬間摔落，大大小小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地上一片狼藉。

原先的局勢，什麼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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