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最近塞繆爾將軍已經開始在接手靖國公定國軍的改編之事,雖然稍有些阻力,但是一切都還算順利,只是……。”
百里青取了把累金纏翡翠玉鏡打量著自己的面容,漫不經心地道:“什麼事?”
唔,最近進貢上來的重紫石,似乎品質有些下降了,用在臉上不過十日就淡了許多。
連公公遲疑了一會,道:“那靖國公世子,前些日子鬧著要見夫人,不肯前去東南大營,只是前幾日,他忽然上了摺子,道是三日後啓程。”
“哦?”百里去把玩著鏡把上的暖玉,微微擡起黑蝴蝶翼一般的睫羽:“西涼靖,子轉得可真快,怎麼著,你家夫人去勸了?”
他最煩的事兒就是自家這個丫頭,最是招蜂引蝶,而且特別招那些有緣關係的蒼蠅老鼠。
真讓人噁心!
“沒有,夫人有此打算,只是尚且未去,所以老奴才覺得事有反常即爲妖!”連公公細長的眼中閃過一冷。
百里青神卻是淡淡的,沉了片刻,隨後微微瞇起眸子看向窗外的天:“呵呵……本座那大舅子,倒是個中人,想來是知道了貞元的下落了,想要復仇呢。”
連公公一愣:“貞元公主的下落……可是……不是已經?!”
百里青卻已經靠著榻,單手支撐著臉頰,闔上了眸子,淡漠地道:“不必理會,他願意去就去吧,一路仔細著些,丫頭的封后大典在即,了些生事兒的人,是個好事。”
連公公看著百里青莫測的神,怔了怔,隨後點點頭,恭敬地道:“是。”
他想了想,看著百里青輕聲道:“爺,朝對您冊封夫人,還是多有些議論之聲,道是夫人若是算上這一次,已經是三嫁了。”
三嫁婦人,無貞無德。
如何堪配爲一國之後?
這是天下翰林士子們最不可忍之事。
百里青聞言,依舊沒有睜開眸子,只支著臉,譏誚地道:“那些迂腐的東西,只整日裡拿著這些迂腐事做文章,打起仗來,卻最百無一用,當初本座公佈的那些文書還不夠堵住他們的,那就不必堵了,只讓咱們也尋一批人在同一個點上同一個點上做文章就是了,若是再不知收斂的話……”
連公公細長的眼裡閃過一冷,出手來比了個殺頭的姿勢。
百里青雖然沒有睜開眸子,卻彷彿知道連公公的作,輕勾起脣角,薄薄脣上的那點子笑意恰似冰雪裡一點腥紅:“不,殺人不過頭點地,咱們司禮監的剝皮針拆骨刀,用在這些見了就暈的骨頭倒是殺用牛刀了,他們不是打皮子司麼,那就打個夠,到時候徵召一批子文人給本座都送到赫赫去,就說是——教——化——蠻——人——功——在——四——方。”
連公公看著他的樣子,不免心中暗歎,絕!
那羣長鴨似的文人,只怕聽到這個皇榜,都要嚇尿了子嘞!
——老子是搞一家親的分界線——
上京繁華熱鬧的大街上,一座破舊的染坊小院子裡,四晾曬著有些澤鮮豔但是料子糙的布幔子,看著便是個破落的小作坊。
兩個小廝正將一匹灰白的麻布扔進染缸裡,過大的作讓染缸裡的染料一個不小心全部都破濺了出來,落了滿地,也飛濺了一邊匆匆走過的中年男子上。
“哎呀,作死呢,你們兩個小崽子是不想活了麼!”那中年男子面蒼白形卻很是富態,兩隻眼珠子有些發黃,瞪著兩個小廝怒罵,一副公鴨嗓實在有些難聽,而脣上兩撇稽的小鬍子因爲他的怒火一一的,讓人幾乎以爲就要掉下來。
兩個小廝立刻點頭哈腰:“對不住,對不住,吳管家!”
“得了,得了,做事沒輕沒重的,飛濺到我也就算了,若是弄到東家上,你們可要仔細自己的皮!”吳管家惱火地拿著手絹了上的那些污水,轉罵罵咧咧地進了布幔深的一小屋裡。
一個小廝搖搖頭,輕蔑地朝那屋門口呸了一聲:“什麼玩意,娘們唧唧的,整日裡東家長,東家短的,一個月也不見他出幾次面,就在東家面前賣乖。”
另外一個小廝拉了拉他:“得了得了,李四,幹活吧。”
議論主家是非,就是不想幹了!
如今這天下初定,上京還是風聲鶴唳的,四的藩王們和地方大員們有過幾次造反,雖然都被新上任的這位皇帝鐵鎮了,但是世道不穩,找份活兒可不容易,就是這染坊,也不知道能開到什麼時候,看著東家也不像有心做生意的樣子。
兩個小廝趕埋頭幹活去了。
那吳管家進了破舊的房子,順手把門關好,拍了拍衫上的塵土往間走去。
這房子外頭看著破舊,但是裡頭還是相當的乾淨和整潔,雖然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用的事也半新舊的,但是看著也算舒服。
聽到有人進來,那間的簾子一掀,一個小丫頭推了一個人出來,那人坐在木頭椅上,看著便是腳不好。
淺白昏暗的芒落在他的容貌上,顯得他臉愈發的蒼白和倦怠來,眼下還有幾分青灰,原本極爲俊的容貌也都因爲這份蒼白和青灰的病容而減了三分。
肩膀也因爲過分削瘦,而讓上那木槿邊繡天青螭紋的衫子看起來宛如一件過大的罩子攏在了他上,愈發地顯出他單薄的姿來。
但也因爲這些病容與單薄,讓他原本過於扎眼的容顯得尋常了,亦掩蓋去容易被人矚目的危險。
只是出了門來,風一吹,讓他忍不住又低聲地咳嗽起來:“咳咳咳……。”
“芳爺,您可還好?”那吳管家立刻幾步上前有些擔憂地看著他,順帶趕地取了擱在一邊小幾上的外袍子給他披上,又沒好氣地拿手指一邊小丫頭的腦門,頗有幾分惱火地道:“你是怎麼照顧爺們的,還不去端熱杏仁茶上來。”
那小丫頭立刻唯唯諾諾地去了。
芳看著吳管家輕咳了幾聲:“吳叔,小芮還小,不必苛責。”
吳管家先去關了門,扯了個小幾子,小心地坐了下來,嘆了一聲:“屬下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找個理由打發了去,方纔好和爺說話呢。”
這把子尖利又特殊的聲音和段子不掩藏了,一看便知道是宮裡來的公公了。
見芳接過他遞來的茶吃了一口,吳管家方纔道:“芳爺,新消息,那位世子爺終於捨得去東南大營了。”
芳瘦骨嶙峋的手在空中一頓,隨後挑眉:“哦,這又是個什麼道理,我看他原不是打算指著先國公爺那些老部將們割地爲王或者……?”
他平出手,翻了個面,掌心向上。
吳管家一看,譏誚地掩住笑了起來:“反了?就他那樣子還反了?哈哈哈……就他那能耐,母豬上樹倒是有可能^哈哈哈!”
芳看著吳管家毫不客氣地大笑,隨後也淡淡地笑了笑:“也是……咳咳……那日老國公被一箭穿心亡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找他,卻沒有人找得到他,雖然後來說是被歹人打暈了,但只怕那時候,老國公的人就對他已是心存不滿了,何況他年輕氣盛,雖然打了一手好仗,卻只是太輕狂了些,沒了老國公的依仗,爲他陣,只怕——難。”
吳管家拜拜手絹,滿臉嘲弄地道:“西涼靖這小子,比不得他老子,他老子當年在藍大元帥手裡出師,錘鍊得厲害,他到底在老子羽翼下時間太長,經歷的風霜不夠,如果不夠,如果他老子還在,再多給個十年八年的錘鍊,那麼倒也許有另外一番天地,但如今看來,只怕也就是隻能到這個田地了,且不說上面那位爺對他原本就猜忌,就是他自己本的資質,如今也就是個將才,帥才……哼,只怕他還不如那個西域人塞繆爾,更別提蔣幹和周雲生了。”
提到了上面那位‘爺’,吳管家忽然想起什麼,趕看向自家主子,只是芳神淡淡,也只是在聽到那人說話的那一刻眸子裡微有漣漪罷了。
隨後,他垂下眸子,沉道:“嗯,西涼靖如今撐死也就是個一方邊境大員,何況還與上面那位爺不是一條心,被打發去了他所不悉的西南邊境倒是不出奇,但他終歸還有一番才能,若是那位爺惜才,便還有他的容之地,若是那位爺容不得那西涼靖的一點小心思了,隨時讓這位世子爺‘意外’死於西南邊境,或者久病疾,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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