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霍長淵沒有想到，竟然騙他！那樣麗的子，竟然有一副這般惡毒的心腸。

霍長淵思緒重新回到當下，他看著上首目含期冀的程老夫人、事不關己的慶福郡主，以及簡直快要上來打他的程元賢，一字一頓，毫不猶豫地說：「沒有原因，貴府大姑娘或許真的好，但不適合我。」

程元賢這次是真的想擼袖子了，慶福連忙拉住他，霍薛氏也站起，嚷嚷：「你們要做什麼？」

一片混中，一個清亮的聲音從正堂門口傳來：「靖勇侯這話恕我不能同意。」

眾人愕然回頭，程老夫人看到來人，站起來用力磕了下柺杖：「大姐兒，你怎麼來了？」

霍長淵以為程瑜瑾說的「不同意」是不同意他們退婚，他十分厭煩，說：「我心意已決，姻緣一事強求不得，我和大小姐就此好聚好散，大小姐莫要鬧的讓雙方都不好看。」

程瑜瑾臉上端著端莊優雅、完無缺的微笑，嫻雅輕地從門外走了進來。進來後沒有理會霍長淵，而是先給上首的長輩見禮：「瑜瑾給祖母請安。父親、母親安好。」

霍長淵從沒過這種冷落，他臉沉得更厲害，心想和這個子退婚實在是及時止損，再正確不過。霍長淵臉不佳，問：「程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過一介弱子，哪敢對靖勇侯有意見。」程瑜瑾笑著看向他，脊背直，眼珠清亮，皎皎如崖山之月，高貴麗，不可方。

然而話音剛落，不等別人接話，程瑜瑾就又繼續說了：「但凡事要講個理字，當初靖勇侯昏迷不醒，是我從山裡將你救到母親的山莊，此為一；獲救之後，是你追著搶著要來提親，與宜春侯府結兩姓之好，我程瑜瑾不曾迫過你，我程家亦不曾求過你，此為二；定親剛過兩月，滿城皆知，而你卻私自毀約，堂而皇之地上門來退親，還對我的長輩出言不遜，此為三。一為不義，二為不信，三為不恥。你這等不仁不義、不知孝廉之人，我寧願終不嫁，也恥於與你為妻。今日當著眾長輩的麵，我和靖勇侯說清楚，我程瑜瑾不恥靖勇侯為人，故而和靖勇侯退婚。」

正堂裡的人愣愣站著，都反應不過來程瑜瑾在幹什麼。自古以來隻有夫休妻，男方退婚，哪有方主的？霍薛氏徹底驚呆了，還是程老夫人最先反應過來，心裡暗暗稱了句沒白養，是個有腦子的。霍長淵鐵了心退婚，此事眼看沒有辦法挽回，那就乾脆自己來說，好歹道義上佔了先機。隻要運作的好，程瑜瑾以後未必不能再說一門顯赫人家。

程老夫人主意拿定，姿態瞬間變了：「罷，既然你們家癡迷不悟，執意要做這種不仁不義之事，那我程家也不怕你們。霍侯爺，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好自為之。」

慶福郡主和程元賢都有些反應不來，程瑜瑾那一大段罵得確實爽，麪人吵架就是不一樣。但是，真的要退婚？

霍長淵被程瑜瑾那一大段說教震懵了，等他反應過來，心中惱怒。這等惡，竟然倒打一耙，不過霍長淵轉而想，他是男子，不能和弱子計較。畢竟是墨兒的姐姐，看在墨兒的麵子上，讓占些口頭便宜罷。

霍薛氏蒙了一會，等反應過來立刻對程瑜瑾怒目而視。霍長淵攔住母親，說：「母親，無論是誰主，隻要退了婚就好。程大小姐，我看在你是流的份上，不和你爭此下長短，你說話算話，儘快退婚。」

「靖勇侯竟然這樣看不起人？」程瑜瑾笑了一聲，當著霍長淵的麵，取出婚書，故意慢慢地，一條條撕碎，「說話不算話的是霍侯爺，您記住，不是你不和我爭長短，而是你，爭不過。」

程瑜瑾撕碎婚書，一鬆手，全部掉到地板上。程瑜瑾最後看了霍長淵一眼，混如沒事人一般，一一給長輩們告了安，才轉離去。

程瑜瑾即便是罵人，也要讓自己無懈可擊，占足了道德製高點。

霍長淵看著那個背影，這種時候，的背影依然端莊麗，步伐分厘不長也分厘不短，確的和算過一樣。霍長淵臉越發沉，忽然怒而拂袖離去。

程元賢等人被留在後麵，麵麵相覷，許久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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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長淵很快就追上程瑜瑾，畢竟以那足以去選秀的步伐，追上再輕鬆不過。霍長淵從後麵喚了一聲，程瑜瑾完全當沒聽到，理都不理，霍長淵忍無可忍，上手一把拽住程瑜瑾的胳膊：「站住！」

程瑜瑾也忍無可忍地回了他一掌：「放手！」

程瑜瑾一上手，霍長淵都驚住了。他完全沒有料到竟然有人敢打他，導致他沒有避過去。可惜程瑜瑾力道終究有限，憾地甩了甩痛的手，隻是打紅了，並沒有讓這個渣滓破相。要不然，就能壞了他的仕途。

程瑜瑾心裡十分憾，霍長淵不可置信地了自己的角，他怒不可遏，但是好歹知道風度，並沒有打回來。他冰冷地看著程瑜瑾，說：「怎麼，現在不裝了？」

「裝什麼裝，我是宜春侯府大姑娘，多年來端莊淑靜人人稱讚，連踩死一隻螞蟻都不捨得。是霍侯爺走路的時候要小心點吧，下次再撞到石頭，當心劃破臉，斷絕了你下半輩子的仕途。」

「你……」霍長淵震怒，他皺著眉看著程瑜瑾，簡直不敢想象世界上還有這種子。他氣道：「沽名釣譽，虛偽造作，你這樣的蛇蠍子，以後誰會娶你？枉費了你那張漂亮的皮囊。」

程瑜瑾笑了一聲：「多謝侯爺讚譽。侯爺莫非沒聽過，越漂亮的人，越會騙人？莫非你以為，天底下所有子都像你的墨妹妹一樣，天真善良，弱可欺？」

程瑜瑾說著翻了個白眼，毫不掩飾自己對霍長淵的鄙視：「怕不是個傻子吧。」

「你！」

程瑜瑾不想再看這個蠢貨一眼，冷冰冰回頭，猛不防看到不遠站著一行人。

程瑜瑾和霍長淵正好堵在唯一的出路上。來人停在那裡，不知道已經聽了多久。

程瑜瑾心中大喊失策，眨眼間便換上端莊麗的笑容，眼睛飛快地打量那一行人。大清早出現在程家院，邊並無人引路，想來是程家的五服親。為首一人穿著紅曳撒，外罩黑大氅，腰上墜著袋，姿頎長，拔如鬆。

程瑜瑾本來以為這是自家人，如果是程家親眷，那剛才小小的出格就不算什麼了。可是看到這個男子，方纔的猜測又拿不準了。

能穿紅曳撒，可見是朝中員，而且品級不低。早晨颳起風來，將夜雪揚起，白浩湯，實在看不清他的長相。然而可以肯定，他的年紀並不大。

年居高位，程家，有這樣的人嗎？

男子邊的隨從咳嗽了一聲，故意高聲說：「九爺，老侯爺還等著您呢。」

九爺？

程瑜瑾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對方似乎也忍夠了，他帶著眾多扈從慢慢走近，眼神一點也沒往程瑜瑾上飄。程瑜瑾向來撐得住檯麵，後退一步，讓開路，手腕微轉，行了一個標準的萬福禮：「九叔萬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