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武小貝倒也沒再鬧,他隻是站在那裡,由著寧王妃邊的婆子找了麻繩來,將他綁了起來,隻是目沉沉盯著寧王妃，渾不似個十三歲的年郎,盯的寧王妃十分的不自在。

寧王妃原本就在驚慌之中失了方寸，此刻見他這眼神,心裡頓時一陣後悔。千防萬防，總想著怎麼防備都不為過，但武小貝回長安城這三年裡,也確實安分守己，對恭敬有度，待曜哥兒也是保持距離。

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心思忒的深沉,若非此次寧王出事,做夢都不會想到武小貝竟然會有這般狠毒的眼神。

「將他拖出去在雪地裡跪一個時辰，等他清醒了再將他關在自己房裡，好好煞煞子！」

寧王妃搭著嬤嬤的手站了起來，輕了，又恢復了一派高貴淡然之姿。是寧王府的主子，無論如何，隻要守著曜哥兒，總會有的好日子。

至於武小貝……他仰賴者，不過是寧王的寵而已。

可惜他認不認現實，也不肯認清現實。

武小貝被壯的婆子拎出去跪在了雪地裡，他邊還有倔強的冷笑，目送著寧王妃從他的房裡走了出來，邊掃過積雪，從他的麵前過去了，隻餘一抹寒香從鼻端掠過，消散了。

他跪在冰涼的雪地裡，雙臂被反剪著，其實練了這麼多年的武，尋常兩個婆子還真不是他的對手。隻是他篤定寧王沒有殺人，而且會回來，而寧王妃卻認定寧王殺了人，這種家人之間的不信任才更讓他覺得心寒。

正因如此，他纔不願意再大鬧下去，不願意就寧王一事與寧王妃再爭執下去。再爭執下去也毫無意義。衝也隻是一時，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而他要在寧王府靜靜的等著父王回來！

寧王妃走了之後不久，院子裡侍候武小貝的人都被永喜打發回房去了，他自己去房裡拿了一壺酒來，顛顛跑到兩名婆子麵前：「大冷的天，媽媽們也喝點酒暖暖子。瞧著這天兒，竟然又下起雪來！」

原本已經在傍晚停了的雪，了夜卻又飄了起來，又颳起了風，打在人臉上跟刀割一般。那兩名婆子互相瞧一眼，們出來的時候雖然都穿著棉襖，可抵不住夜的寒，那眼神裡就帶了躊躇之意。

永喜見狀，立刻就將酒壺往其中一名媽媽手裡塞：「天寒地凍的，媽媽們當差也不容易，萬一凍病了回頭又當不了差，也不耽誤事兒嘛！這會兒院子裡沒別人，難道小郡王還會跑去告訴王妃？！」

這兩名婆子也知道永喜是小郡王從外麵帶回來的，乃是小郡王邊的第一心人，他肯定不會跑去告訴王妃的，方纔王妃與小郡王起了衝突，日後母子之間隻有更遠著的，沒有更近的道理。

兩名婆子換個眼，便接過酒壺各喝了好幾口，這才覺得上暖和多了。

永喜見們喝了酒，便立刻回房去拿了個厚厚的墊子來，準備放到武小貝膝下。那倆婆子忙阻止：「王妃說了罰跪，哪有放墊子的道理？」

永喜頗為振振有詞：「可王妃也沒說不能放墊子啊！」

那倆婆子看看自己手裡已經喝了一半的酒壺，隻能轉過頭去，假裝沒瞧見。

永喜將武小貝膝頭的雪給拍乾淨，將墊子放在他膝下，又拿了大裳來披在他上，自己站在他旁邊替他擋風。

事到了這一步，那倆婆子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自己沒瞧見了。

們在寧王府當差，還真沒瞧見過罰跪還能跪的這麼自在的。

武小貝被關在了房裡，永喜卻是自由的，隻因寧王妃未曾想起來要限製這院子裡下人的行，永喜便一天一趟往許府裡跑。

胡聽到武小貝當晚回去就捱了打，頓時心疼不已。去醫館裡配了好的消腫化淤

的藥膏來，當天就讓永喜帶了回去，並且讓永喜捎話給武小貝，讓他稍安勿躁，且勿與寧王妃發生衝突，隻等寧王爺回來再說。

自己從小捧在手心裡的孩子平白捱了這一掌，倒比旁人打在臉上還讓心疼。

永喜回去替武小貝塗了葯，又勸他：「我的小爺，你以後多長個心眼子，王妃娘娘那是對你防都來不及，王爺在了還好說，王爺如今在天牢，你非要上趕著跟擰起來，不打你打誰？！」

「嘶——」武小貝吸了口冷氣：「永喜哥哥你手輕點！」過了一夜他想起來寧王妃的話還覺得心上發寒。

「我父王雖然進了天牢，可是人卻不是他殺的，就連爹爹與娘親都說人不是他殺的，可是聖旨是皇爺爺下的，誰知道皇爺爺怎麼想的。母妃……說的話也太傷人心了！與父王可是夫妻啊！」

同樣是夫妻，武小貝還記得許清嘉當年被罷之時，胡陪著他帶著孩子們一路南下，夫妻之間不離不棄。沒有回到王府之前，武小貝從來沒有想過夫妻之間，人心可以背離到這種地步，互相不信任到這種地步。

永喜替他塗好了葯，端詳他臉上比昨日還要明顯的掌印，半張臉都快腫豬頭了，可見當時寧王妃用力之狠，恐用了全之力，「王妃手也太狠了！」他搖搖頭，「到底不是從肚子裡爬出來的，瞧瞧王妃待曜哥兒的樣子，好歹小郡王也了幾年母妃呢。」打起掌來可是毫不含糊。

武小貝冷笑：「與我父王可還做過二十多年的夫妻呢，都生了一兒一呢。」

天牢裡，寧王盤膝坐著，上墊著厚厚的褥子，旁邊桌上擺著酒菜，囚室裡打掃的乾乾淨淨，還有獄卒在外麵過來問安：「王爺可還需要什麼？」

這些獄卒們都長著眼睛呢，進了天牢的也不都是死囚犯，也有轉頭就平步青雲的。隻有等案子審完了定了罪，若真是要淩遲理或者問斬的，到時候再怠慢也不晚。

如寧王這等還未有定案的，他們是寧王結個善緣也不願意得罪的。

寧王自己下上的胡茬，「不如借你的腰刀一用？」

那獄卒立時被嚇住了，「王……王爺，您這是……」在寧王閑閑看過來的眼神裡，那獄卒哆哆嗦嗦解下了自己的腰刀，雙手遞了過去，心裡轉過無數個念頭。

聽說寧王爺進天牢是因為戶部侍郎錢鬱之死，聽說是這位爺所為。這位爺可是位殺神，那可是上過戰場的，殺個把人還是容易？萬一他心裡不舒坦要拿自己開刀……

那獄卒將腰刀遞出去之後，立刻朝後退了出去，一溜煙退到了十步開外，拿戒備的眼神看著寧王。

寧王被他這眼神給逗笑了，出他這腰刀試了試刀刃的鋒銳程度，又在牢房的地磚之上來回磨了幾下，才覺的差不多了，便向著自己的脖子比劃。

「王爺——」那獄卒頓時被嚇的魂飛魄散，比之寧王要殺他泄憤還可怕，一頭撲進去就要搶刀，卻被寧王輕輕一腳就踹了過去，「幹什麼呢你？」

那獄卒在幾步開外跪在地上向寧王磕頭求告：「王爺您千萬別尋短見，您若是尋了短見，小的一家老小都要抵命啊！就算您殺了小的，也別自尋短見啊！」

寧王若是殺了他一個，家裡人不但能得些恤銀子，還能保住全家的命。若是寧王在他的看管之下死了……恐怕他九族都難活下去。

那獄卒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淚，寧王被他給逗的大笑了起來，沒想到到頭來關心他生死的不是宮裡的父子兄弟，而隻是個天牢裡的獄卒。雖然那也是因為事關這獄卒一家生死，到底是有人著著他的生死。

他剛肅的麵龐也和了幾分，「你且起來，本王不過是刮一刮鬍子。」然後，那獄卒就跪在地上，淚眼朦朧的看著寧王舉起腰刀開始刮鬍子，手段竟然十分純，顯然是拿刀刮鬍子刮習慣了。

許清嘉與傅開朗前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還有心拾掇自己，可見寧王心裡是一點力都沒有。他不由打趣：「王爺這是收拾收拾準備在天牢裡過年嗎？」就從來沒見過用腰刀刮鬍子的。

傅開朗則踢了那獄卒一腳：「蠢貨！還不去給王爺尋個刮鬍子的剃刀來！」見那已經被這一幕看傻了的獄卒抬頭朝他瞧了一眼，他立刻嫌惡的扭過了頭，全然是被那獄卒一臉鼻涕眼淚的給噁心到了。

那獄卒見到傅開朗這樣子才省起自己的樣子有多難看，立刻垂頭收拾乾淨了，這才退了下去尋剃刀。

原本這些利是不會給天牢裡的嫌犯供應的，免得有個心理承能力弱一點的想不開，案子都沒審完就自行了結。不過既然傅大人發了話，而對方又是寧王殿下，這獄卒也就不會再沒眼的打推辭了。

許清嘉與傅開朗今日前來，隻是按例訊問案，比如寧王與錢鬱在戶部相的所有經過，以及錢鬱死的當日，寧王找錢鬱說了些什麼，何時離開戶部，離開的時候錢鬱是何種狀況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