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會打仗,怎麼保護自己的人!”蘇啜西爾驕傲地晃了晃滿頭銅鈴,笑著迴應。
晴姨不再說話了,看向丈夫的目中充滿溫。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沒有中原男子那般文采風流,肩膀卻足夠寬,足夠結實。這麼多年來,已經深刻覺到了那雙臂膀所帶來的安全。所以,對於當年自己的選擇,永遠不會到後悔。
“對於此地的氣候,索頭奚有咱們悉麼?對於附近的地形,索頭奚能悉過族長您麼?擁一萬衆卻狗一般被突厥人從自己的家園趕走而不敢還手,這樣的部族會有勇氣擋住您的戰馬麼?”
論起兵勢,徐大眼立刻沒有了謙謙君子之態,當仁不讓地說道。
這幾句話兩個能聽懂,卻翻譯不準確。晴姨親口向丈夫翻譯過後,看向徐大眼的目除了驚詫外,又涌起了幾分嘉許。
“這個年不簡單,只可惜蘇啜部太小,留不住他。”已經習慣了爲丈夫謀劃的陳晚晴暗暗地想。
“既然如此,何時可一戰!”蘇啜西爾知道自己真的揀了寶貝,興得雙目放,一直在刻意保持的漢家禮節瞬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族長請教先生我部什麼時候可以出戰?”晴姨換了幅嚴肅面孔,恭恭敬敬地向徐大眼翻譯丈夫的話。
“未閱諸部之兵,不可輕言。”向來細的徐大眼第一次沒留意到晴姨所執的禮節,大聲回答。
“先生是怕諸部之兵倉卒集結,號令難以統一麼?我霫族男子自悉號角,向來是集結起來就可上陣!”晴姨將徐大眼的話轉述給丈夫,然後再次將丈夫的答話一字不落地翻譯給徐大眼。
此時,擺在桌子上的緻小菜反倒沒人顧得欣賞了。青瓷酒爵也失了寵,孤零零地立在小幾上,半晌無人及。兩個第一次見中原人與父親以這般速度對答,在好奇心驅使下聽得聚會神。而李旭卻猛然想起了自己背誦過的筆記。
那是楊夫子追隨越公征戰時留下的筆記,非常繁瑣,李旭當年純粹是爲了討好先生收自己爲弟子,纔不得不背了它。筆記中有一個戰例與此非常相似,當時越公楊素和諸位謀士的對答與眼前徐大眼與蘇啜西爾的問答也非常相同,兩相比較,楊夫子記錄中許多曾經令人不解的地方居然霍然開朗。
“若將使兵能如手使臂,最好的戰機就在明年冬雪將化之時!”徐大眼自信地推斷道。“今年冬天,索頭奚若有冒犯,族長定要先示弱,必要時還應主送上牛羊給對方,以示無冒犯之心。待兵出,則如閃電裂空,一經激發,永不回收!”
“族長請教先生,能否不戰而令其自走!”
“先戰,後才能待之以禮。之後若能將其衆分散收之於諸部。殺傷而多活人,善莫大焉!”徐大眼的這一句回答甚合李旭之心。
雖然西爾和自己的好朋友所言的是殺伐,卻能在這句話裡看出他們的善良,李旭一廂願地想道。他卻不曉得徐大眼口中的“殺傷”,與他所理解的“多活人”本搭不上任何關係。霫族諸部人口匱乏,如果能把遠道遷徙來的索頭奚部擊潰後,分散收容進各部落。則霫族各部從此再不擔心對方報復,並且同時壯大了自己的規模。
作爲草場爭奪者,西爾不能允許遠道而來的奚族於他的部落旁邊牧馬。但若是把這些人“同化”爲自己族中的僕役,他願意張開懷抱接納對方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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