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融融的花園,叢叢牡丹綻放,各顯豔容,三兩彩蝶飛繞,翩翩弄姿,一道白玉欄立於花叢前,欄上坐著一名子,雖是坐著,但也可看出態玲瓏修長,著一襲素雅的淡黃,長之下,未見履,卻是一雙如玉似的赤足,正愜意的微微擺,一手撐在欄上,一手垂在膝上,指間夾著一支山雪玉釵,指、釵皆如白玉,看之即賞心悅目,頭微微向右偏著,一頭長髮一半挽著一半披散著,依稀可辨,那原是梳著高雅的霧風寰的,只不知是何原因竟散落了,似有風吹過,以至那發一半舞在後,一半拂在欄上。眉眼清麗,風姿如柳,神態間三分雅逸、三分隨、三分慵懶、再加一分趣意,不經意間,似又多一份不羈。
“這樣的風夕倒是見。”
猛然中一個聲音響起,華純然一驚,手中之筆便手落去,半空中一隻手過來,輕輕鬆鬆的便將那支畫筆接在手中。
“是你。”華純然輕呼一口氣,平息微的心跳,“這麼晚了,駙馬爲何還未休息?”
“公主不也未休息嗎?”皇朝笑笑,將手中畫筆放回筆架上,“嚇到你了嗎?”
“沒……沒有。”華純然手不自覺的輕輕一握,然後恢復鎮定,微微笑問,“駙馬找純然有事嗎?”
誰知皇朝卻未答話,反拈起桌上畫像細細研看,邊看邊頷首,“公主此畫盡顯風夕之神韻,想來公主實將之視爲平生知己了。”
“風姑娘那等人,世間誰能抗拒,莫不爲之傾倒,純然所說對嗎?”華純然優雅的起,與皇朝並看畫中之人,末了目略帶深意的看一眼皇朝。
“世所傾倒嗎?嗯,確實。”皇朝竟也不反駁,似忘了旁之人才是有著無雙容、令天下傾倒的絕世佳人,將畫像放回桌上,拾起畫筆,再鋪一張畫紙,“公主定也未見過這樣的風夕吧?”
手起筆落,聚會神,不到一刻,又一個風夕躍然紙上。
“這是……”華純然驚愕的看著畫中之人,那是風夕嗎?
畫中之人著一銀鎧甲,高高立於城牆之上,手挽長弓,眉宇間有著一種軒昂傲然的氣勢,目靜靜的、燦亮的注視著前方,彷彿主帥檢閱著的千軍萬軍那樣的氣勢萬千,又似是王者俯視著的領地那樣的雍容淡定,襯著後飛揚的旌旗,若要展翅翱翔九天的凰,那樣的絕世而獨立!
“這是風姑娘?如何……”華純然驚疑的目看向皇朝,心頭忽升起一種覺,似熱又冷。
“這就詩主引爲知己的白風夕,但也是那個一手創建風雲騎的惜雲公主,更是——風國現任的王!”皇朝淡淡的吐出,神平靜的看著華純然,脣角甚至還勾起一淺笑。
“?惜雲公主?風國的王?”華純然目怔怔落回畫中如的子,眸再掃向桌上自己所畫的畫像,忽然間只覺得荒謬至極,只覺得自己可笑至極,那畫中的風夕,那種趣意的神似在諷刺著自己,嘲笑著自己的愚昧!
“公主沒有料到吧?”皇朝在桌上的椅上坐下,眸似極其和、靜謐的看著華純然,聲音清朗,可吐出的話卻如針,刺人也是輕輕的、漫長的,“公主肯定也想不到,那位息公子就是國的蘭息公子吧?”
“蘭息公子?”華純然目落在皇朝臉上,似有些疑,有些茫然,聲音卻又是那樣的平緩。
“是啊,江湖名俠白風黑息實則爲惜雲公主與蘭息公子。”皇朝語調依然淡淡的。
“惜雲公主……蘭息公子……便是他們……”華純然機械似的重複著,神有些徵癡,仿如下意識的又似毫不自覺的坐回椅中,“難怪……難怪他們懂得那麼多……通詩文,六藝,知百家,曉兵劍……江湖人知曉得再多,可那一份氣度……那一份心思難測……我竟沒有想到?呵呵…………真是有意思啊……”華純然忽輕輕笑出聲,“我竟然還……呵呵……”
笑聲清脆如夜鶯淺啼,輕聳如花枝微,玉手輕擡,那剛一半的貝齒便掩於袖後,柳眉微揚,水眸流溢,那樣的豔而婉轉,仿如一枝晨間初綻的牡丹,猶帶微。
皇朝靜靜的看著,仿如是看著一幅名貴的人圖,看著圖中人一言一態,一舉一,未那笑中的那一憤與悲,那眸中無法抑止的一抹苦與……卻也只是看著,平靜無波的看著,彷彿是看著一盤棋局,所有的棋子皆按他所指而,一切盡在掌中。
“駙馬就是來告訴我這個嗎?”華純然終於止笑,儀態萬千的端正坐姿,猶帶一笑意看著皇朝,神間鎮定而高雅,彷彿剛纔那言、那笑皆非出自於。
“哈哈……”這一刻,皇朝忽又笑了,“朝果沒看錯公主。”
華純然靜靜的看著朗笑的皇朝,他笑的一瞬間,仿如日出東方,芒燦放,這滿室的燈也爲之掩蓋,眉宇間那一份王者的尊貴與霸氣讓人不由自主的便要低頭,一雙金褐的眼睛似乎總是閃著可刺穿人心的金芒,永遠都是那樣清明而理智,似從未從中見過茫然與失措,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掌控於他的掌中,總是那樣的自信與傲然……這個人是皇國的世子,皇國將來的王,是的丈夫……何以竟是這般的陌生?
“記得公主曾說過,夫妻一,家國同安。”
皇朝斂笑,起執起華純然的手,華純然不由自主的站起來,似乎此時才發現,他竟是那樣的高大,自己竟只及他肩膀,仰首看去,那張臉……那五竟是那樣的俊至極,仿如神心雕刻一般的完,那金褐的眼眸專注的看著你時,那炫目的金芒似能人一般,讓你一瞬間迷失,彷彿只要聽從他的、服從他便可以了。
“是的,昔純然曾謂駙馬‘汝之家國即爲吾之家國,吾之家國即爲汝之家國’。”華純然眸溫的看著皇朝,握在皇朝手中的指尖卻微微一。
“所以朝有一件禮要送與公主。”皇朝從袖中取出一置予華純然掌心,神間溫而凝重,就如一位丈夫將他的傳家寶予妻子保管一般的鄭重。
“這是……”華純然看著手那墨黑的、冰涼骨的長令,當看清令上之字時不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皇朝,“這是玄尊令?!”
“是的,這就是天下人人想奪而得之的玄尊令,帝之象徵的玄尊令!”皇朝淡淡的笑道,彷彿他送出的只是一件普通至極的禮,那樣的隨意而從容。
“你送給我?”華純然看看手中之令,再看看皇朝,待確認之後,剎那之間,一狂喜涌上心頭,可接著,那喜悅之中又涌上各種複雜的覺。
“你我夫妻一,這是我的、自也是你的。”皇朝握著華純然的手,連同那枚玄尊令一起握於掌中,那一刻,他的神是溫的、真誠的、莊重的,那簡單的一語卻仿如誓言。
華純然呆呆的看著手中的玄尊令,看著握住自己雙手的那雙大手,那手是溫熱的,可那令卻是冰涼的,便仿如此刻的心,喜與悲、熱與冷雜著,擡首,看著那張臉,看著那樣溫的神,不由有些神思恍惚。
這個人,自見面的第一眼起,雖然他的才他的貌是如此的出衆,但他的那一氣勢總是令而止步,不敢對其有毫不敬,更不敢稍有拂逆,雖然他一直對是很尊重的,甚至可說較所有人都要和藹而客氣,可是即算如此,依然是有些畏敬的,便是在父王面前也未曾如此過。而此刻,他神是如此的真誠,那的語氣是如此的溫和,那雙金眸是那樣專注的看著,知道……他所言所舉都是真的,他那樣的人是言出必行的,心頭有欣喜在蔓延,彷彿間將到一直盼著的……只有一步之距,便可!可是……那自長於宮庭的頭腦卻是在警惕著,這至尊至貴的玄尊令之後……終於,牽起脣角,綻出一微笑,如花開。
“小時候,宮中有位老宮人曾說,你若想得到某樣東西,那你必要付出某種代價,我……玄尊令會讓我付出什麼?”華純然清醒的、淡然的問道,目平靜的落在皇朝臉上,平靜的看著那雙耀目的金眸。
皇朝鬆開手,負手後,垂眸看著眼前這張世間稀有的花容,輕輕一笑,可那眸中剛纔還是溫熱的芒,卻在笑開的那一剎那褪去所有的溫度,清如寒潭,明如冰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