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算命先生再傷無辜,陸繹飛正中他膛,直把他踢得口吐鮮,雙手撐地勉力支撐著。
“說!把報藏在哪里?”一腳踏上他持匕首的手腕上,稍稍用力,算命先生便再握不住,匕首手而落。
他頗:“……不知道。”
陸繹再稍加氣力,算命先生的腕骨在他腳下格格作響。
“我……真的……不知道!”算命先生的聲音已是凄厲之極。
當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陸繹目閃過寒芒,五百兩銀子就肯賣的報,這會兒寧可廢了手都不肯說,正待再給他些瞧瞧,旁邊忽有人口。
“不知這位算命先生所犯何事?便是要審訊也該……”
“府辦案,閑雜人等讓開!”辦案時最不喜人多事,陸繹出系在腰際的錦衛腰牌,示意旁人退開。
見著錦衛腰牌,果然圍觀眾人各作鳥雀散,那地上的算命先生看見錦字腰牌,面大變。
岑壽領著幾名手下匆匆趕到,向他稟道:“大公子,曹昆已死。”
想是刑時手下沒個輕重,陸繹暗嘆口氣,偏偏這時又聽見方才多事的聲,聲音里頭還帶著些許哭腔。
“爺,你們辦案也不能砸了我的攤子啊!”
陸繹之前便已看見地上被砸的豆干攤子,尚冒著熱氣的豆干和各醬灑了一地,他不堪其煩地皺了皺眉頭,先命岑壽將算命先生押回詔獄。
知曉詔獄之恐怖,加上剛剛聽說曹昆已死,算命先生自是不愿被折磨至死,忽然猛力起掙扎,竟不是為了逃走,而是撲在那柄抹毒的匕首上,不過眨眼功夫,口吐黑,一命嗚呼。
岑壽“啊”了一聲,手去探他的鼻息,朝陸繹搖了搖頭。
“搜!”陸繹命道。
先將帶毒的匕首仔細包起,岑壽一揮手,幾名錦衛上前仔仔細細地搜算命先生的,從發髻到腳底,無一放過……
陸繹凝目看著他們的作,后卻傳來低低私語。
“活做得還細。”男聲道。@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這有什麼,能生巧而已,頂多也就是咱們衙門里仵作的水準,一幫子人。”
仍是方才的聲,語氣卻已大不相同,帶著些許輕蔑,“咱們衙門”四個字引起陸繹的注意。他突然意識到的聲音有些許耳,微微側頭……
“陸大人,沒有!”
搜尋結束,并未在算命先生上發現他們要找的薊州布防圖。
陸繹微微皺眉,眼下曹昆與他都死了,卻找不到布防圖,著實麻煩,后卻又傳來竊竊私語。
“你猜他們在找什麼?”說話的應該是站在那姑娘的高大男子。
“這還用說,肯定是關系國家大事的大案。”
聲音雖輕,仍可聽清大案兩個字被故意拖得又長又慢,顯然對錦衛有譏諷之意。此時陸繹已經想起,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今日在六扇門押著曹昆不肯放人的捕快,怪不得對錦衛頗有不滿,只是這豆干攤子跟又有何關系?
陸繹側頭瞥了一眼,直至此時他才看見生得頗為清秀,雙目靈之極,倒與他預想中的捕快不太一樣。
立時朝他誠懇道:“爺,我這些豆干其實不貴,您給個二兩銀子也就夠了。”
岑壽上前:“兩個人都死了,又找不到圖,都督那邊……”
陸繹正待開口,便聽見居然在此時提高了嗓門。
“咳咳,幾位爺,你們至應該賠點銀子吧!”
這下,不是陸繹,連其他幾名錦衛也都聽見了,皆轉頭來看什麼人居然敢在此時呱躁。
陸繹冷眼看著,見不僅毫不懼,還往前了一步,示意他們看滿地的豆干。
“二兩銀子就夠了!”笑瞇瞇道。
看的笑模樣,陸繹就知曉肯定是多要了,雖然二兩銀子也不算多,但連這種小錢都想多敲一點,這六扇門的捕快也是窮出花樣來了。
“找死啊你!還不趕滾!”
岑壽朝吼道,他來得遲,并不知曉這豆干攤子是怎麼被砸的。
不依不饒道:“賠了銀子我就走,不然我沒法跟我娘代。”
“你……”原就為了公事煩惱,現下還攤上這麼個糾纏不清的婆娘,岑壽作勢打,想著嚇唬嚇唬。
陸繹擺手制止,不耐地冷冷道:“給銀子讓他們滾!”
岑壽無法,只得取出二兩銀子給那姑娘。
喜滋滋地收了銀子,未再啰嗦,立時離開,倒是干脆。只是那腳步之輕快,顯出心中歡悅,被陸繹收眼中,不免對六扇門有點瞧不上。
行出幾步之后,忽然剎住腳步回頭向他,笑盈盈道:“我不知道諸位爺在找什麼,不過他的袖上有青苔的痕跡,鞋子半,我猜他在之前剛剛去過距離河水很近的地方,比如橋之類的。”
陸繹盯了一眼,然后單膝蹲下查看,果然在算命先生的左右袖都有蹭過青苔的痕跡。
“那個地方有點高,所以他把腳墊起來了,左手扶著墻,用右手去夠。”繼續道,“若我沒猜錯的話,他左手的指甲里會留有青苔屑。”
再執起尸首的左手仔細察看,陸繹果然在中指中發現幾星青綠,若有所思。
話已說完,便與那大個子一同走了。
想不到的觀察力這般敏銳,陸繹復站起,吩咐道:“你們馬上去搜附近的每一座橋,橋上橋下都要搜,尤其是橋下的暗,橋隙之類的地方不可放過。”
岑壽不解:“大公子,只是個賣豆干,說的話怎能當真?”
“是六扇門的捕快。”陸繹催促道,“你們快去吧!”
雖然不明白一個賣豆干的姑娘怎麼會變六扇門的捕快,還從自己這里訛了二兩銀子去,但大公子的話不敢不聽,岑壽遂率人去細細搜查。
半個時辰之后,裹在油布的薊州布防圖在一橋墩凹被找到,總算是虛驚一場。
再遇見時,便是數日后在往江南的站船上。
此番江南之行,陸繹之前便已得知隨行的捕頭是楊程萬,且知曉那捕快喚作袁今夏,正是楊程萬的徒兒,而那夜旁的大高個便是楊程萬的兒子楊岳,兩人自小一塊兒長大,前后腳當的捕快。
那日他上站船頗早,等了半個多時辰,大理寺左寺丞相劉相左和楊程萬等人才登船。
原想著先去與劉相左照個面,他剛剛行至船艙口,便看見袁今夏與楊岳兩人在船舷邊說話,正夸河里頭的野鴨……
腳步微滯,他看見楊岳塞了個油紙包給,聽見預支了兩個月的月俸,居然還因缺錢不吃飯……
到底是有多缺錢?
旁有船工經過,詫異地了陸繹一眼,不解他為何立在此不進不出。陸繹躊躇片刻,轉回了船艙,端了茶碗,慢悠悠地踱上甲板,佯作喝茶看景。
那廂的兩人無知無覺,還在閑聊之中,正說到把嫁到夫子家中,連弟弟每年的束脩都可以省下來。陸繹聽得有趣,礙于尚有船工往來,又不能笑,只得低頭抿茶做掩飾。
直至無意中轉,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甲板上還有他。
明明眼角瞥見,他仍佯作未看見,慢條斯理地浮了浮茶水,雙目只看著江景,等著他們自己來見禮。
先上前的果然不是,而是楊岳。
“六扇門楊岳,參見陸大人。”
然后才是,上前施禮,語氣中著不得已:“六扇門袁今夏,參見陸大人。”
他抬起眼簾,隔著裊裊茶香,氤氳水汽看見。比起那夜,現下規規矩矩地穿著捕快的紅布罩甲,著青,頭上還帶著瓜皮小帽,乍看上去倒是個清秀年的模樣。
“嗯……”他淡淡問道,“楊程萬,楊捕快何在?”
“我爹爹腳不便,正在艙休息。”楊岳上前答道。
陸繹抬手向著船艙方向打了個手勢,讓楊岳帶路,端著的茶碗故意往旁邊一遞,讓接著。知曉瞧不上錦衛,他偏偏要挫挫的銳氣,對而言,這也不算什麼壞事。
之后,他與楊程萬之間的談話并不順利,楊程萬雖始終客客氣氣,不失恭敬,但無論言語還是舉止,都著疏遠,顯是心有芥。
到了夜里,王方興所押送的生辰綱丟失。陸繹原本想看看楊程萬究竟有多能耐,卻被他以眼疾推,只讓袁今夏和楊岳上船勘察。
比起那夜的寥寥數語,此番他算是真正見識到袁今夏細致微的勘察能力,從船上殘留的氣味,再到地上的蠟油、墻上的微小劃痕,雖未親見,卻能說出箱子的材質和大小。只是到了最后,對于賊人究竟是誰,被楊岳截去了話頭,含含糊糊地把事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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