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找我何事?”朱明熾笑問,但凡四下無人的時候,朱明熾仍然尊稱他為先生。
“微臣怎擔得起陛下一句先生,”周承禮說,“只是為我那不的侄兒,來替求個。”
“貪墨的事,朕既然已經說了不必追查,自然就不會計較。”朱明熾道。
周承禮一袍跪下:“微臣還有一事相求,皇上乃一國之君,侄兒不過一介小,皇上……應該是早已知道侄兒的世。若皇上放侄兒一馬,即便是讓辭也行,微臣愿為皇上效勞,肝腦涂地。”
朱明熾角的笑容消失了。他看著周承禮良久,低嘆了口氣:“周大人,想必是非常的憐您這個侄兒吧。”
他與周承禮共事多年,怎麼會不知道周承禮的子是何等的高傲,就算為他籌謀天下,也從來沒有對他低頭過,兩人的往一向很平等。朱明熾對于有才之人向來敬重,他能三顧茅廬去請周承禮,對于這點小事他也不在意。大事者不拘小節。當年在軍隊里,他爬滾打了八年,才懂得這些收買人心和制衡之。
如今,周承禮為了趙長寧的事,竟然來求他。
“所犯之罪,連累你們整個趙家都夠了。”朱明熾靠著椅背道,“只是這做得好,自然這個就會一直做下去的,朕也不會為難,更不會讓辭的。”
朱明熾的神倒是似笑非笑的。他怎麼會讓長寧辭呢。長寧有多想做,他是很清楚的。
否則以的子,何必委曲求全,恐怕早就不耐煩他了。希將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朱明熾便不說,將一切送給掌控便是了,偏偏時常不知好歹,覺得他有什麼不軌意圖。
這話沒有回旋的余地。話里有話,話里套話。
良久后周承禮站起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微臣就放心了。”他退出了宮門之后,臉就變得漠然了。
他一路沿著臺階往下走,隨從跟了上去。聲音極低:“七爺,按照您的吩咐。已經在寶慶府救下了原太子,給了太子一把劍。他看了竟不說什麼,一刀就自己的手臂。那狠勁……倒真跟原來截然不同了……”
“做得好,讓太子好生養傷吧。”周承禮輕聲說。
——
等這日回去之后,趙承廉卻立刻人把長寧了過來,告訴朝中發生的事。
饒是趙長寧子平和,也不的驚怒:“當初蔣世文之事連累我,料想他們對我們趙家恐怕知知底,竟憑此不凡青紅皂白,參我一本!致使真正貪污賄之人逍遙法外!”
趙承廉道:“長寧稍安勿躁,我與你七叔為你求了,你們大理寺卿沈練也為你說話了,他也是不想看到你被刑部給事中誣陷。”
趙長寧知道沈練雖然平時對不怎麼樣,一到關鍵時候還是會護短的。道:“侄兒知道,擇日必定親自去謝謝沈大人。不過此事,他們便這麼算了嗎?宋大人是因為您要升遷禮部侍郎,占了他門生的位置,而算計于我們家,恐怕不會輕易罷休。”
趙承廉說:“他們自然不想算了,還要重諫你。我原以為你難逃被停職查辦,倒是沒想到皇上竟袒護你,將這件事推說過去了,不再提起。”
趙長寧倒是一怔:“他如今,不是正在重用宋大人嗎?”
“正是,所以他袒護你,我也不明白是為什麼。”趙承廉說,“陛下袒護了你,你下次見著陛下,也記得好生謝謝。”
“侄兒明白。”趙長寧嘆道。
趙長寧次日又去給朱明謙上課。朱明謙卻意不在此,拉著趙長寧,非要在宮里的太池里釣魚。
宮人給他準備了魚竿、魚餌,趙長寧頗有些無語地看到一條條錦鯉毫無防備地被他勾上來,朱明謙還甚是高興:“趙大人,我分你一些回去吃好不好?”
“多謝王爺。”趙長寧道,“王爺雅趣甚好,只是下有些好奇,究竟是誰給王爺想的好法子,釣池子里的錦鯉吃?不怕被皇上怪罪?”
朱明謙從鉤子上取下一條活蹦跳的魚,認真地說:“以前章姐姐告訴我的呀!說,太池的魚很笨,很好釣。”又說,“皇兄從不怪罪我,他還吩咐上林苑的人說,這太池的魚我想釣多釣多,釣完了再養就是。”
原來是章若瑾。也不知道嫁給喬伯山之后,現在過得如何了。趙長寧倒覺得喬伯山還不錯,上次見著自己的時候,還把自己當敵,肩膀都要給他碎了。想必對若瑾姑娘是有幾分真心的。只要能找到個真心人就好。
趙長寧用手指逗著瓦罐里的幾位魚,午后日暖,樹影拂,倒是心閑適得很,慢悠悠地道:“王爺,您今天要是無事,就讓微臣先回去了吧。”
竇氏剛敲定了玉嬋妹妹出嫁的日子,如今府里忙著準備玉嬋出嫁的事。是趙長寧唯一的妹妹,誰也不敢小瞧了的婚事。
趙長寧心里也盤算著,自己就這麼一個妹妹,前頭幾個姐姐出嫁的時候,家里過得都還寒磣。現在有當家了,妹妹自然是要好生嫁的。
“不好,趙大人要陪我釣魚!”朱明謙卻扯著他的袖,不要他走。
長寧只能苦笑:“好吧,王爺釣魚就是了,微臣等您玩夠了再走。”
夏日的荷花已經要開盡了,綠蔭濃郁,趙長寧瞧著綠波漾的水面,輕聲說:“王爺,微臣上次教你讀《帝王策》,如今殿下背得怎麼樣了?”
朱明謙乖乖點頭:“趙大人說了一遍,我就記住了!”
長寧輕輕地著他的頭,笑了笑:“沒有讓宮人發現吧?”
朱明謙搖頭:“我都是趁睡覺的時候,躲在被窩里悄悄地背的。”
趙長寧沉了一聲,告訴他:“王爺聰明,不遜于你的幾個哥哥。若王爺能再長十歲,想必就沒有你的哥哥們什麼事了……只要你記得,莫要展頭角就可以了。”這孩子聰明得可怕,所以長寧有意想要培養他。倘若他來日長大人,說不定能造事。
朱明謙靠著趙大人的手,覺得他上有像柳枝、荷花、一樣的香氣。讓他無比的舒心。
“趙大人說的話,我都會去做的。”朱明謙說。
大概是釣得多了,魚也沒有這麼好上鉤了,朱明謙守著他的魚竿,許久沒有魚上鉤。
這時候遠有行宮走過來,簇擁著一位穿華服,面容艷的子。侍撐著華蓋,還有宮拿了把銷金織扇打扇。趙長寧一看便知是貴妃娘娘的儀仗。立刻跪下請安:“微臣趙長寧,見過貴妃娘娘。”
宋應蓮也看到了趙長寧,見是一袍,便淡淡道:“起吧。”要去向太后請安,本來是沒打算管趙長寧的。卻又皺了皺眉,問道,“你就是趙長寧?”
“正是,娘娘識得微臣名號?”趙長寧仍然拱手跪著。
宋應蓮上下打量著趙長寧,笑了一聲說:“本宮在閨中的時候,曾與章若瑾往甚深。不過本宮與向來是不合。如今,我了皇上的妃子,了侯夫人,倒是井水不犯河水了。本宮還聽說,你二叔與本宮的義兄不和,你們趙家的人——個個都是不好惹的。”
趙長寧眼皮微,是宋家那位貴妃娘娘。
宋應蓮看到了兩人旁邊放的瓦罐和漁,又問道:“你們怎麼在這里釣太池的魚?”
“啟稟娘娘,裕王爺喜歡在此垂釣。”趙長寧回道。
宋應蓮慢慢道:“你可知道——這太池的魚,是不能隨便釣的?這宮里的規矩,豈是你可以隨便犯的?”
“魚非微臣所釣……”
“還敢頂?”宋應蓮冷冷道。
趙長寧微微嘆氣:“微臣不敢。”
“貴妃嫂嫂,這魚是皇兄準我釣的!跟趙大人沒關系。”朱明謙也道,“您別罰趙大人!”
宋應蓮卻置若罔聞,指了指那烈日下頭:“趙大人,去給本宮跪上半個時辰吧。”
朱明謙有些著急,但是他空有個王爺的頭銜,說話自然不如貴妃慣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趙長寧被罰跪,烈日下磚地滾燙,跪上一會兒就渾冒汗,頭暈腦脹。趙大人的一向不算好,他怎麼得了!
“娘娘,這的確不關趙大人的事!”朱明謙急道,“娘娘何苦為難趙大人。”
宋應蓮卻人掇了把椅子來,坐在涼地下喝茶,守著趙長寧跪。為難?那義兄打小待最好,趙長寧的二叔搶了義兄的位置,難道不該為義兄報個仇嗎?不僅是,這時候又過來幾個婕妤、人,給貴妃娘娘行禮后,宋應蓮就讓們在旁邊坐等著。
太池這邊的靜不算小,很快就傳到了朱明熾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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