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戰場上,我曾一日退他十里地。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是否一如往常。所以除了孟之州外,其實別無他選。”
他沉思片刻,見長寧仍凝著他,就問:“怎麼了?”
長寧就說:“只是想問問您打算怎麼辦。”
朱明熾依舊著,沉默片刻:“在知道朱明熙沒死的那刻,我就在等這一天的到來,只是沒想到你七叔也參與其中。不過也不奇怪,能背叛朱明熙,如何就不能背叛我了。你七叔的個本來就是任意妄為到了極致的……自然,這件事的詳細還要等我查證清楚,再做論斷。”
兩人剛說到這里,就聽到劉胡在外通傳:“陛下,有急報。”
朱明熾正想讓他退下,劉胡又加了句:“要不是甚急,奴婢也不敢這時候擾您!”
劉胡知道深淺,一般趙長寧要是在里面,打死他都不敢來敲門。更何況這位祖宗肚里又揣了個小祖宗,別人不知道,劉胡怎會不知道陛下是捧在手里怕風吹了,含在里怕化了。
朱明熾才從里面出來,見陳昭跪在外殿,單手一請:“陛下,倘若里面是趙大人,請移步說話。”
朱明熾也沒說什麼,走到東次間坐下,才問:“究竟什麼事,說罷。”
陳昭單膝跪著,拱手道:“陛下,錦衛回話,趙長寧前日曾與朱明熙私下會面。微臣知道您一向護他,但此人以前就是太子心腹,私下會面太子,恐是仍然心從太子……”
“這朕已經知道了。”長寧已經告訴了他,朱明熾又怎會再懷疑,現在懷著自己的孩子呢。他又問,“你就為這事來的?”
“還有要事。”陳昭聲音一低,“您知道,微臣將弟弟陳蠻送去了京衛歷練。他倒也有幾分才干,有人鬼祟探查京衛練兵,被他抓獲。酷刑之后這些人吐口了,原是要回京述職的山西總兵陸誠的私兵。微臣弟弟想著,一個私兵為何會來打探京衛,就起了疑心,人探查陸誠的軍隊,陸誠本只能帶五千兵回城,一查才發現他是帶了近三萬人。一路的關函竟毫未報異常。微臣弟弟便知道茲事重大,立刻人快馬加鞭回來告訴微臣。”
“大將私挾兵馬北直隸,其心之意陛下便是不猜也知道,只是關函不報,實在是……”
朱明熾面無表,他的神近乎冷酷。“未必是沒有關函京,不過是被人攔截罷了。異常的關函會遞往兵部審批,調度糧草也要通過兵部。他們是在兵部有應而已。至于究竟是兵部尚書馮遣云還是兩個侍郎,就不得知了。”
陳昭聽后又道:“對了,您前幾日派人前往邊關打探,現已經清楚了。周承禮應該是早就料到您已經不信任常遠,給他設局本就是死局。他本沒有與馬哈木聯手,估計也是怕與虎謀皮留下千古罵名。如果我們中了周承禮的圈套,您帶兵去開平衛鎮常遠,恐怕京城這邊周承禮會立刻與陸誠攜朱明熙登基,您就是帶兵趕回也來不及,周承禮必定防衛得固若金湯了……”
“只是不知道,他要怎麼用這圈套引您上當。”陳昭也是個聰明人,他含蓄地道,“微臣還知,周承禮與趙大人親匪淺,周承禮是趙大人的老師,二人可說是親比父子。微臣也知道,當年周承禮曾力保您不置趙大人……如果周承禮想您上當,完全可以竄通了趙長寧,把假消息告訴您。一個是趙大人的七叔,一個曾提攜重用過,皇上您用他一定要三思啊。”
朱明熾良久地沒有說話,坐如雕塑。堅毅的面容如刀鑿斧刻。
他想起剛才的一幕幕,長寧前所未有地主來找他,喂他吃了鴿蛋,他覺得是因為漸漸地喜歡了他。但又想起認真地告訴自己,周承禮準備在開平衛手,讓他護好開平衛。能夠護住開平衛……還有什麼辦法!
他太久不說話,表又漸漸地冷酷兇悍,陳昭不得不開口道:“陛下,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他想做什麼,您看該怎麼辦?”
朱明熾沉沉地道:“調你弟弟回來,任神機營副指揮使。京衛眾人固守紫城,聽朕命令。”
見他要起返回室,陳昭又立刻說:“陛下,還有衛軍指揮牌,微臣見您給了趙大人,您看是否要……”
“朕自知道該怎麼辦。”朱明熾冷淡道,“你先將京衛副指揮使、千戶替換為錦衛的人,暗中替換。”
他說完就進了室。
長寧在看他的書等他,說:“我好像聽到是陳大人的聲音,他有要的事找您?”
他直看著,淡淡說:“他們發現開平衛周圍,常遠的確布置了兵力。”
長寧眉頭微皺,低聲嘆氣:“七叔當真……”話還沒說完,就覺到邊朱明熾坐了下來,他的表跟出去的時候不太一樣,非常的肅冷。他手抓住了長寧的手,看了眼的腰間,“你怎麼沒戴那塊玉佩,不是每天都戴著嗎?”
“過年走的地方多,家里孩子也多。我見你時常戴在上,應該是極為貴重的,所以就先收了起來。”長寧眉梢微微一挑,角有淡淡的笑容,“要是我當真每天戴著,弄丟了你別找我就是了。”
朱明熾的呼吸帶著灼熱的痛意。手腕。如果剛才他還有不確定的話,現在卻是覺得趙長寧當真背叛了他。他差點掐著的嚨問,是不是把東西給了朱明熙,背叛了他!
他對這麼的好,都有他的孩子了,為什麼還是不喜歡他!
也是,從來就不喜歡他!
但是朱明熾看著對自己微微地笑,又覺得不是的,還是喜歡自己的,否則怎麼會順從地靠著他,睡覺時候會喊他,喂他吃鴿子蛋。還愿意給他生孩子,對他使小子。朱明熾發現即便是知道在騙自己,但只是看著的笑容,他還是喜歡得不得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長寧問道,又加了句,“雖然七叔里通外敵,有不對之,但他也是我七叔。你可否……”說到這里,長寧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求他留七叔一命?只能低聲嘆氣。
朱明熾的手著的臉,的臉如綢,手微涼。朱明熾突然問:“長寧,你覺得朕這個皇帝當得好嗎?”
趙長寧沉默了一下,說學識他自然不行,但論治國和勤,他絕對是可以算一個明君了。
朱明熾接著笑了笑:“朕知道,那些大臣覺得朕非嫡出,都不承認朕。朕當時繼位的時候想著,何必要他們承認朕,朕只需要把需要做的事做好,把國家治理好,國泰民安,他們就知道朕不會比朱明熙差。所以起早貪黑,勤懇為政。但是朕錯了,他們是不會有覺得朕做得好的一天,他們只會覺得,如果讓朱明熙來做,他會做得更好。”
“所以要是有機會,他們仍然會選擇朱明熙。”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長寧,是不是朕做得還是不夠好?你是不是覺得,朕還是不配為一個皇帝?”
趙長寧聽到他說這些話,心里真是有些難。突然對這個從來都堅毅冷酷的朱明熾產生了同。甚至被他說得鼻尖一酸,然后認真地告訴他:“陛下,你做得很好。朱明熙不會有你做得好,我知道的。”
“好。”他捧著的臉,在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你知道就好。”
長寧覺得他今天異常的緒化,以為是因為謀反的時候,手輕拍他的背:“沒有什麼比的,你就是皇帝,不會有不配的說法。”
朱明熾眼神迅速一暗,將抱得更。
“那您打算怎麼辦?”趙長寧問他。
朱明熾淡淡地回答:“朕要駕親征。”
長寧聽到這里倒是覺得有些不妥:“您親征開平衛?京城豈不是防衛空虛?”
“嗯。邊疆異已經開始,怕他們發難就是趁年關不備的時候。你在家里好生養胎,不要出來走。也不要對旁人說起此事,免得打草驚蛇。”朱明熾跟說,“陳昭的弟弟陳蠻,朕將他調回了京城,任神機營副指揮使,他會跟在你邊保護你。
他一向不喜歡陳蠻在邊,竟然也肯放他回來了。
“我知道了。”長寧應下來。
“還有那塊玉佩。”朱明熾繼續說,“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是京城衛軍的虎符,可指揮兩萬衛軍。如果你有難,就讓陳蠻拿此牌保你。”
當然,如果趙長寧已經把玉佩給了周承禮,那麼衛軍就是一柄潛伏于隊伍里的殺。
那塊玉佩……竟然來頭如此大!難怪怎麼總覺得出的時候,陳昭老是盯著那塊牌子看。“你竟不告訴我,我要是真給你弄丟了怎麼辦?”沒好氣地說。
朱明熾角勾起一笑容,眼神卻是幽深的:“那再做一個就是了。”
這件事終于告訴了,長寧心里也是松了口氣。他一會兒還有事,長寧沒坐多久就告辭了。
朱明熾沉默地背手立在一片金碧輝煌的宮宇里,看著的背影遠了。
他的表就慢慢褪去了溫的偽裝,變了樣子。如果非要說的話,大概是有種野一般的蠻橫和兇險。
如果可以的話,他貪婪地希這一刻能夠保持下去,趙長寧是裝的有沒關系,他實在是太喜歡喜歡他了,他可以把這個當是真的。可惜不想這麼一直演下去。
既然不愿意,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既然抓不住的心,那就只能關住的人了。
以后,便將深鎖宮,既不讓看別人,也不讓別人看。那麼就只有他了,也只能喜歡他了。
朱明熾緩緩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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