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放下東西,回過頭看乾清宮的時候,實在是說不清楚,心里究竟是個什麼。
他和朱明熾……
大理寺卿趙大人竟然以侍君?
朱明謙飛快地走了,他不想更深地想這件事。
但是這天晚上,他仍然夢到這個-,醒來之后便發現了夢。
伺候他的嬤嬤很驚訝,問他要不要宮伺候。他現在多是個王了。
朱明謙搖頭拒絕了,他不大想要那些宮,他想要……
不,他并不能想要。他能做的只是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朱明熾即位第五年,趙長寧擢升了大理寺卿。
朱明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在雕一個白玉的宮殿,那是送給太后的壽禮。
但是壽禮還沒有送到太后手上,就出了大事。
前太子朱明熙竟然并未真死,反而謀反功,聚集了大批將領。
他利用假報將朱明熾引開平衛,然后在開平衛圍殺了他,隨后常遠將軍占領皇城,前太子即位。宣詔自己才是順位天子,朱明熾用了毒手段,才落得尸骨無全的下場。
不過短短一個月,皇城到是死人,將護城河都染紅了。
太后聽說兒子死了,當晚就在壽康宮投繯自盡了。
聽說這個消息之后,朱明謙沉默了一下,然后把雕好的玉宮宇砸了,叮囑李寶山:“……無論藏到哪里都行,不能讓別人看到。”
李寶山早嚇得屁滾尿流,連夜挖坑埋在院子花壇里。
不寵的好大概就是,清算的時候也不到他。
朱明熙聽說朱明熾才給他一個眉州做封地,就笑了起來:“……殺他干什麼,帶來見朕!”
朱明謙見到朱明熙,早就不是當初溫潤的太子了。
他被帶乾清宮,看到趙長寧站在太子邊。但他的表非常的冷漠,朱明熙親昵地跟他說話,他一句也不回。
朱明謙一邊恭敬地講述朱明熾怎麼對他不好,當然,絕大部分也沒冤枉朱明熾的,一邊不聲地討好朱明熙。朱明熙明顯龍心大悅,笑道:“正好,朕這寧夏無人守著,便封給你吧。”
就這麼一句話的功夫,朱明謙從眉州王變了寧王。邊陲重王。
但這并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寧夏今年已經了三次,也死了三個寧夏總兵。朱明熙這是給自己一個火盆,讓他往里面跳。
但他不能拒絕,因為朱明謙能明顯覺到,其實朱明熙的心是極度惡劣的。也許他一句拒絕,可能腦袋不保。
他只能謝主隆恩,然后告退。但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聽到朱明熙突然冷冷道:“你再找個樣子給朕看,朕便讓天下人知道你的事!”
他知道說的不是他,而且他應該走快一點,趕離開。但是他卻慢下了腳步,聽到趙長寧冰冷道:“我就這個樣子,陛下看不慣殺了我吧。”
朱明謙深深嘆氣,他何必這麼傲骨呢。
但好像不這樣,也就不是他了。
然后,他聽到重落地,趙長寧的疾呼,突然說:“不要……”聲音盡數被淹沒。
朱明謙站在門口,腳如同灌了鉛一樣重,他知道后面在發生什麼。
這樣的人,好像一個戰利品,屬于勝利者的果。
想要得到,就要為那個位高權重的人。因為只有這個位置才有資格為所為。
朱明謙第二天,被朱明熙派去給趙長寧送東西,自然是賞賜,堆堆的賞賜。
趙長寧穿著一件雪白的單,半躺在羅漢床上,冷淡地看著他:“你來干什麼?”似乎還記得他昨天那樣討好朱明熙,卻換來一條死路,他嗤笑:“還不趕快去寧夏赴任?”
“我也是無可奈何,你知道的。”朱明謙說,“不然我這樣的,誰都能砍我兩刀,我怎麼能活得下來。”
他說著給趙長寧遞藥碗。
趙長寧沒有接,只是淡淡問他:“你看到了昨天的事?”
朱明謙道:“你不喜歡可以不談,我看不看到不要,反正我也要走了,而且沒有人聽我說這些。”
趙長寧怔了一怔。
“你的藥要涼了。”他提醒道。
“其實你去寧夏是件好事。”趙長寧嘆了口氣,“雖然危險,但是險中求勝的機會大。你學過兵法嗎?”
朱明謙說:“看過,很多地方不懂。”
當然了,文化水平是個半吊子,能完全看懂就奇怪了。
“他……知道你看兵書?”趙長寧又問。
這個他指的應該是朱明熾了,朱明謙道:“不知道,不然早把我殺了,我讓嬤嬤給我在被褥里,沒有人發現。”
趙長寧出一微笑:“你倒是聰明。”他們朱家這三兄弟,都很聰明,原來以為最聰明的是朱明熾,現在卻覺得這個五皇子也很聰明。
朱明謙看到他突然沉思了一下,然后說:“你幫我一個忙,我教你兵法,如何?”
朱明謙下意識地問:“什麼忙?”
趙長寧對著他招招手,然后朱明謙湊過去,趙長寧就在他耳邊說:“殺了朱明熙。”
朱明謙有點驚愕,因為趙長寧以前是□□,他就算再恨朱明熙,也不應該恨到這個地步。當時他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這個對于他來說不重要。
“我也許辦不到。”他老實說,“我還惜命的。”
趙長寧就笑了笑:“你這麼回答,我必然要教你了。”惜命的人,才是最好的。
朱明謙還想問他怎麼教自己,但趙長寧其實直接就向朱明熙請示了,很簡單,朱明謙就是去打仗了,不會兵法說不過去。
朱明謙第一天去學的時候,趙長寧讓他給自己上香磕頭,還要喊老師。
朱明謙不是不愿意,他只是驚訝,教兵法怎麼這麼多規矩?
但是趙長寧卻很嚴肅:“我師門嚴整,你必須了我的學生,我才能教你。”
好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磕頭嘛。
朱明謙不是很在意這種小事。磕頭奉茶喊老師,趙長寧教他兵法。
朱明謙一學才發現,趙長寧厲害是真,此人絕頂聰明,不過是不擅心機而已。而且這些兵法,不知是誰傳授與他,說來簡直聞所未聞,刁鉆古怪。
不僅講兵法,還講天文地理,順便他有興致的時候,給他講講四書五經。
畢竟是當年的探花郎。
這段時,是朱明謙一生中最溫暖的時。趙長寧也許不是個好老師,他稍有愚鈍老師就甩臉不高興,覺得他笨。但敲著他的腦袋也會給他重講。
或者來了詩興,臨場做詩,非要他點評。說好不夠,要能說出哪里好才能放人。
朱明謙不由自主地就追著他,實際上那個時候他已經察覺到了老師那方面的古怪,這也解答了他的疑,總不能接連兩個皇帝都是好龍吧。
但對他來說,這個不重要。
他這一輩子,沒跟別人建立過這麼親的關系。爹媽早死了,兩個哥哥一個賽一個無冷酷,希他早點死,唯有老師算是真正的老師,有那麼一溫的東西在。
端午節那天,老師送他一盤粽子,笑瞇瞇地說:“這是我包的咸蛋臘棕。”
原來是包的,難怪歪歪扭扭,其丑無比呢。
朱明謙很捧場,笑道:“一看就好吃。”
這小子一貫的溜耍,趙長寧不信他。讓他吃兩個才算數。然后兩個人又喝酒,老師喝多了極乖,只是趴在桌上著前面,乖得跟貓一樣。
朱明謙估著睡了,手放在的背脊骨上。
單薄,突出,有種難以言喻的。
他的手指,順著就往下。
片刻之后突然驚醒,他不能這麼做,他分明知道最討厭這樣了。
朱明謙深吸了口氣,灌自己喝了一大口酒。
老師迷茫地抬起頭,把他嚇了一跳,但只是按下他的酒杯道:“喝點。”
這是關心他嗎?
但老師又一頓:“我心疼我的酒,你這一口,大半壺都要沒了。”
朱明謙就笑了笑,不說話。
“老師,有朝一日我當皇帝了,讓你當首輔好不好?”他輕輕問。“輔佐我治國。”
趙長寧聽到這個很清醒,搖頭:“我非將相之才,不要。”
“但我想把最好的給你啊。”
“但最好的……”憾道,“已經沒有了。”
究竟是什麼沒有了?朱明謙不知道,他想問,老師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而是說起他寧夏之行的事。
他過了七月就要去寧夏了。
一想到這個,朱明謙就有點煩悶,他不太想離開老師。
不啟程也得去啊。
寧夏的七月,熱得像火爐一樣。
朱明謙監督修長城,修屯田,分衛所,按照老師預先給他的方法來做,很快把混的寧夏收歸整理。而打過兩次勝仗后,他漸漸有了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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