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在等,不過不大好意思直接承認罷了。打著哈哈轉過頭看風景,“沒有,我和彤云天天傍晚會出來溜達,消消食嘛!正巧遇見您,過來和您打個招呼。”
他認真想了想,“是吃得太多了,所以要消食?”
音樓噎了下,看彤云,也被雷劈了似的。看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在尚膳監橫行了兩天,這事被一狀告到肖廠公跟前去了。
正在憋得臉紅脖子的時候他倒又笑了,“不過吃得多好,我喜歡胖些的人,胖些看著有氣神。瘦得麻桿一樣,一骨頭燉湯都沒油花兒,也沒意思。”他看,“娘娘不是和臣好麼,臣不嫌你胃口大,臣這里管飽。”
音樓臉上一紅,知道自己作威作福的底細被穿了,讓人家調侃兩句是活該。但他這麼撥人可不厚道,什麼胖啊瘦的,忘了自己是太監麼?還是像彤云說的那樣,凈茬沒收拾干凈,那地方順風長,它又茂盛起來了?
既然都說管飽了,十有八/九是來接的,不過存心擺上一道罷了。笑得很含蓄,“那往后就有賴廠臣了。”
他揚眉揖手,“寒舍沒別樣拿得出手的,就是廚子好。當初選進府的時候打聽過,據說是江浙人,做的菜也定合娘娘胃口。”又偏過臉吩咐彤云,“你去給娘娘收拾細,車已經在大宮門上等著了。”
們窮得叮當響,細是沒什麼,不過有幾件換洗裳要打包帶走。彤云響亮地噯了聲,撒就跑了。
高從在邊上愣神,“督主這是來接娘娘的?”
他嗯了聲,“接到我府上……怎麼?不麼?”
誰敢說不?只要他愿意,泰陵里的全接走也沒人敢置喙。看來對食的名號是坐實了,督主就是督主啊,果然和別人不同。別人帶出宮還得,他倒好,正大明接到府上過日子去了。不過也得留神別被彈劾,走一個太妃,鬧出去可不是好玩的。捅到皇上跟前,只怕誰都護不住。
“奴婢這里斷沒有二話。”高從道,斜眼瞄了瞄端太妃,“督主出面,什麼事不就?嘿嘿,那您二位聊著,奴婢幫著彤云打點去了。”
人都走了,就剩音樓和肖鐸面對面站著。夕漸漸沉下去了,唯余漫天怒云,像一蓬火,映紅他的臉。
歪著腦袋打量他,他在宮里耀武揚威,到哪兒后都跟著一大堆。今兒卻不同,他是獨個兒來,有時候聲勢是人捧人哄抬出來的,宮中行走錦華服,到陵地里來穿皂,但是襟袖上那時時現的掐金流云紋,也足人嘆他這人活得多細了。
“廠臣,我到您府上,會不會您為難?我琢磨過,您人緣不好,萬一有誰在殿上給您小鞋穿,拿我出陵說事兒,到時候皇上不能底,勢必您擔待著,那怎麼好呢!”蹙眉道,“您樹大招風,我怕您吃暗虧。”
他以為糊涂,沒想到看得卻很徹。他嗟嘆,“娘娘對臣有這份心,臣為您點冤枉氣也心甘愿。這事原不宜張揚,泰陵里出去人,外頭是不會知道的。退一步說,就算走了風聲也不打,您不是說我人緣不好麼!人最忌諱干什麼都半拉,要麼人人敬仰,要麼人人得而誅之。索惡名在外的,想得罪反倒要反復掂量,是不是這個理兒?”
點點頭,“我知道,俗話說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麼!”
他干咳一聲,“娘娘詩禮人家出,果然一肚子才學!”
拱拱手,“不敢當,說得糙了點,然話不同而理同,我怕圣上欠考慮,帶累了廠臣。”
咧笑,別看一重孝,年輕孩兒臉上那份明朗火熾的神采怎麼掩都掩不住。艷的紅襯著細細的糯米銀牙,他突然有了全新的發現,一種覺破冰似的縷縷蔓延開,像領口的寶相花,勾繞纏綿,人心悸。
驀地頭皮一凜,似乎是哪里出了錯。他慌忙轉過臉看宮掖方向,轉眼又是尋常模樣,只道:“娘娘別擔心臣,臣若是這點事都辦不好,也不能在東廠的位置上坐那麼久了。”
確實是心的多了點,諾諾道是,“您的手段我知道,不過明目張膽總歸欠缺,還是得編個幌子打打掩護。廠臣說我扮什麼好?扮丫頭?扮小廝?要不扮個馬也啊!”來了興致,“我上東廠伺候您筆墨吧!”
他知道打什麼主意,耐著子輕笑,“要委屈娘娘,進臣府里以族親的名義,這樣不至于人起疑。另外娘娘的行,恐怕也不能太過隨意。臣皇命,不得不謹慎行事。娘娘是善人兒,不會不諒臣的苦衷吧!”
有些失,但仍舊笑著應承,“我省得,不會給廠臣添麻煩的。既然是族親,那您管我娘娘就不對了,您還是我的名字吧!”又追著問他,“廠臣有小字沒有?我在閨中有個小字濯纓,后來進了宮,就沒那麼多講究了。”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濯纓……他放在舌尖斟酌,像含了糖,又舍不得在腮幫子底下,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沒應的話,甬道那頭的彤云過來了,他手接過包袱,對音樓微躬了躬,“請娘娘移駕。”
這麼一來主仆兩個都茫茫然,估他的意思是沒打算帶上彤云,那哪兒!音樓挽住彤云,“咱們倆不能分開。”
他回一顧,有點無奈,“娘娘,您要全而退,必然有個人要接替您,彤云留下最合適,也是忠心報主的好機會。”
音樓是個重義的人,其實換句話說心眼兒實,不會想到自己先出去,回頭再來搭救彤云。只知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雖然彤云是進宮后才撥到邊的,說話不太著調呲達,可是朝夕相,已經在皮子上磨得很深厚了。
“這算什麼?我們鄉里有傳聞,比方溺水死的要找替死鬼才能投胎轉世,您是想讓我學那個麼?”不甚痛快地拉著臉,“彤云不能留下,廠臣不帶上,那我也不走了,您看著辦吧!”
彤云聞言大為,眼淚汪汪地揪住的手,“主子,您真是關老爺轉世!”
說:“關老爺和我住街坊,我義薄云天你今兒才知道?你放心,我到哪兒你就到哪兒。你不是說要仗著我的排頭耍威風呢嗎,我把你撇下了,你威風給誰看?”
肖鐸臉上喜怒難辨,他靜靜聽那主仆倆你來我往,覺得這兩人恐怕是不好分的。也沒見過這種相的模式,誰也沒把誰的份當回事,倒比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夫妻還真切些。
“罷了,娘娘既然撒不開手,帶著也就帶著了。只不過臣告誡娘娘,牽掛得越多,弱點也就越多。”
音樓大喜,尚且會不到他說的那些,忙扯過彤云努,“還不快謝謝督主!噯,我早說督主是好人,看看,果不其然啊!這份心田,人怎麼激好呢!”
他不聽絮叨,也沒彤云的參拜,只管轉過在前面引路。
山里夜起了薄薄一層霧,偶有嵐風吹過,他袍角翩翩,約帶起若有似無的一縷瑞腦香氣,那麼漫不經心又充滿目的,因為矛盾,漸漸顯得有人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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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謝!
☆、苦難雙
大宮門在兩山之間,從七拱橋下去還有一截神道,步行一刻鐘方才抵達。
彤云攙著音樓踏出門檻,漢白玉臺階下停了一輛黑漆平頭車,車楣上挑一盞燈,因為地勢比較低,離得有點遠,在漆黑的夜里線模糊,只看見車前有一個穿青戴襆頭的人靜待著。想來肖鐸是怕聲張了,所以唯帶一個駕轅的長隨。
他挑燈前行,回頭低聲叮囑,“臺階高,仔細腳下。”
音樓提跟在他后,畢竟往常侍候過人的,也不是自顧自走。子偏過一些,雖不來攙扶,卻也小心翼翼看顧。待到了車前替打簾,和聲道:“娘娘上戴孝,未免人側目。臣在車里替您準備了帽,娘娘換上好行走。”
音樓道了謝登車,車里寬敞,借著檐頭的燈看,座上整整齊齊擺著一裳,合遍地金褙子,底下一條青金馬面。彤云伺候換好了穿戴,又來拆頭上孝髻,因為黃楊木簪子別得太,兩手拆得直打,不住嘀咕著:“這晦氣的行頭,總算能夠卸下來了。咱們到了外頭不和宮里的事沾邊,能松快一天是一天。主子您才進宮一個月,我足有八年沒離開紫城了。我是七歲應選的宮,起先在尚宮局困著,因為人不伶俐,跟在人屁后頭干了兩年灑掃。后來分派主子,東一個西一個,前前后后服侍了十來位。我和您說,好些主兒是我看著一路走過來的,封了貴人封了嬪,可沒一個待見我,讓我做掌燈的差事,連夜添燈油。我以為這輩子就是困在永巷的命,沒曾想遇見了您,還有這福氣跟您出宮走走,真是時來運轉。等以后您發跡了,千萬別像們似的,奴婢如今一顆心都在您上啦!”
音樓現在人放松,也有閑心打趣,“們不待見你是你鬼見愁,也不能全怪們,誰讓你是個碎子!不過你運道不錯,跟了主子我,不說將來發跡,橫豎不著。你沒聽見肖廠臣說麼,他那兒管飽啊!”
彤云嘆萬千:“肖掌印一定很有錢!”
這麼點人生理想,只限于不著,其實也不用心寒,宮掖里本來就是這麼回事。鄴宮建時面積并不大,后來遷都,才造了這麼一所煌煌的紫城。地方廣了,所需的人手也多起來,每三年一次征選宮,只進不出,日久年深便堆積壅塞了。到眼下算算,闔宮幾萬的宮人,一個顧及不到就聽見哪殿哪所又死了人。當然妃嬪宮里是不會出現這種況的,那里永遠是一片晏晏笙歌的氣象,哪里會被那些殍的駭人消息沾染到!也只有們這些塔底的人,才會為了生計發愁。
兩個人在車里都施排好了,彤云爬過來在邊倚著,悄聲道:“主子,咱們什麼時候再回宮去?”
音樓茫茫看著車頂,“怎麼?剛出來又想回去?”
說不是,“咱們要好好算計算計,如果回了宮,皇上怎麼安排您。”在耳邊說,咻咻的鼻息噴在耳廓上,“如果一定要回去,您只能頂著太妃的名頭留在壽安宮麼?到時候可不是和關老爺住街坊了,是和榮安皇后。”見還是一臉迷茫,越兒說得徹些,“您說后宮誰的權力最大?”
音樓琢磨了下,“皇上。”
“皇上管著前朝,后宮是家務事,他老人家除了及時行樂,吃喝拉撒的事兒未必上心。”
“那就是皇后。”覺得非帝即后,這下子總靠譜了,“國也同家,皇后母儀天下,是當家。”
彤云慢慢點頭,“話雖如此,但是皇后也分人,有人干得風生水起,有人干得灰頭土臉。”看還是稀里糊涂的,最后終于不耐煩和兜圈子了,這人一時清醒一時糊涂,你說笨,要時候來得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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