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揖下去,“皇上是圣主明君,大事小比臣周全百倍,臣在主子面前無地自容,一切但憑主子發落。”略頓了頓又道,“不瞞主子,臣早前有個想法兒,一直沒尋著機會同主子說。前頭顧忌批紅的事兒放不開手,現如今卸了肩,臣倒要奏一奏江南繅的事兒了。往年這個時節,同外邦的綢緞買賣早就談妥了。今年因著蠶繭欠收,織造廠的織機也老舊,碼頭上大筆的訂單沒人敢接,空放著有錢不賺,白白浪費了好時機。臣是想,坐在京里,斷不能瞧出外頭經濟之道。若是主子應允,臣請旨南下,先把這筆賬務理清,于朝廷也是一筆不小的進項,不知主子意下如何?”
皇帝長長哦了聲,“頭前兒持大行皇帝喪儀,倒把這茬忘了個一干二凈。你既有這心思,于國是大利,朕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這麼著,朕封你個欽差,下月初就……”突然想起來,問他,“音樓在你府上好不好?”
肖鐸沉住氣應了個是,“今兒娘娘同臣說話談及主子,臣聽得出,字里行間對主子恩戴德。臣和娘娘相不多,但娘娘的脾氣也著了些。娘娘畢竟年輕面,心里想一出,說出來的又是一出。在臣跟前雖不諱言,見了主子卻未必出得了口。”
皇帝聽了個很高興,“朕眼下想起那晚的事還有些后悔,當時是欠考慮,弄得像個急鬼,難怪害怕。你回去知會,只要好好聽話,朕這里不會虧待了。”吮琢磨后又道,“你要南下,一個人留在你府里怕失了照應。朕想著,過兩天傳道恩旨讓進宮就是了。橫豎是這麼回事,弄出這些彎彎繞來也啰噪。”
肖鐸垂手道是,“主子念著娘娘,臣都知道的,可認真算時候,從大行皇帝龍歸天到如今,左不過二十來日。眼下匆匆召進宮來,主子固然疼,但宮中傾軋,臣唯恐娘娘難以立足。況且……”他蹙眉斟酌了下遣詞,“主子代天承命,要做仁治天下的令主,為這點子小事致使白璧蒙塵就不好了。臣以為主子且耐下兒等陣子,或者到明年選秀時,臣想法子把娘娘充進秀之中,屆時主子是封是賞,也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
這法子好是好,可等得時候太長,到明年開春還有十來個月,這人怎麼等得及!皇帝又在地心旋磨,“明年進宮未必就防得住悠悠眾口,宮里人多,見過的也不在數,自欺欺人好玩兒麼?越兒就以太妃的名頭回宮,朕特許的,量著沒人會有異議。不過你的話也不無道理,里子可以不要,面子還是得顧全些的……”他豎著一手指頭指點,“那就再過兩個月,且安心在你府邸,朕得了空便過去瞧。”
肖鐸有些遲疑,覷了皇帝臉道:“臣無意間同娘娘提起南下的打算,娘娘聽說了,臉上惘惘的,約是近來發生了太多事,心里記掛家人,似乎有些思鄉切。主子若真恤娘娘,何不準許娘娘隨臣同行?娘娘若是得知我主天格,自然對主子更生仰慕。至于娘娘一路的行程安危,有臣在,定然保娘娘萬全。”
皇帝對著檐頭掛的鳥架子琢磨半天,那鸚哥腳上拴著細細的銀鏈,不論如何翻轉騰挪都逃不出桎梏。他眉心舒展開來,頷首道:“也罷,這段時間委實難為,要是想出去散心,有你仔細看護,朕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
肖鐸暗暗舒了口氣,拱手長揖道:“臣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娘娘,娘娘必定要高興壞了。”
皇帝抬了下手,“用不著你說,今晚宮門下了鑰,朕微服到你府上,親自把恩旨告訴。你且回去,準備接駕吧!”
肖鐸心思百轉,終歸不便多說什麼,自領命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早接到消息,說姨父去世了,我現在就要去外地。存稿箱有一章存稿,盡量不請假,但是也不確定,也許會請一天,有需要會提前通知大家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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