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商人知道這東西中原有,悔得腸子都青了,僅剩的那十幾顆,如今賣到了一萬錢一顆。
萼姬千珍萬重收好珠子,笑得像朵花似的:“奴家這就卷兒梨和抱珠出來,只是們以往甚出門,公子別帶們走太遠才是。”
滕玉意帶了卷兒梨和抱珠下了樓,出來時故意回頭看,不出所料,后頭跟著兩個鬼鬼祟祟的壯漢,想來是萼姬派來監視他們的。
霍丘迎上來道:“公子,小人攔住了兩位道長,現下就在車旁,不過他們像是急著走,有些不耐煩。”
“知道了。”滕玉意道,“后頭有兩個尾,你想辦法把他們引到別去,別讓他看到我跟二位道長有來往。”
霍丘應了一聲,自去置。
滕玉意出樓后等了一會,回頭發覺那兩名壯漢不見了,帶著二走到自家犢車后,果見絕圣和棄智嘟站在車旁,燈籠的影照在他們胖胖的臉頰上,活像兩顆茸茸的水桃。
“兩位道長,別來無恙。”
絕圣和棄智愣了愣,雖然霍丘已經告訴他們這大胡子男人是滕玉意假扮的,近看之下仍覺得稽。
二人繃著臉道:“滕——”
“鄙人姓王。”滕玉意笑著打斷二人。
絕圣和棄智心知有意瞞份,旋即改口道:“王公子,你為何把我們攔在此。”
滕玉意扭頭對卷兒梨和抱珠道:“你們且到犢車里等一等。”
說著將絕圣和棄智領到一邊:“我依照兩位道長的指引前來解咒,現在你們師兄人在何?”
絕圣自己的后腦勺:“師兄讓我們先來,自己留在觀里收拾殘局,可我們都來了半個時辰了,也沒見他面。”
一邊說一邊踮腳朝人群中張。
收拾殘局?滕玉意想起姨母說的話。
“怪不得早上我姨父去青云觀找你們師兄,貴觀正關著門,怎麼,出什麼事了麼?”
絕圣和棄智互一眼。
昨日晌午,師兄與高人合力引安國公夫人的魂魄回來,哪知“玄牝之門”一打開,引來了好些厲鬼。
師兄有意歷練他們,把驅逐厲鬼的活給他們,自己則繼續留在井前引魂。
他們雖說也跟著師兄除過好些鬼怪,但獨自對付厲鬼還是頭一回,對付那只怨氣沖天的小鬼就出了不岔子,末了還是師兄看不過去,擲符幫他們收了厲鬼。
就這樣一邊驅鬼,一邊招魂,到了后半夜,師兄終于把安國公夫人的魂魄引回來了,可惜離太久,即便魂歸軀,安國公夫人依舊毫無蘇醒的跡象。
師兄關閉了玄牝之門,回房與那位高人一同想法子,他們趁機想進去看看那位高人到底是誰,卻被師兄催著去睡覺。
等他們早上趕去經堂,那位高人已經走了,安國公夫人依舊未醒,好在神魂安穩了不。
到了下午,師兄了兩位通明錄的老道士起醮,讓他們從即日起每日給安國公夫人誦安魄咒,但能不能醒來,最終還得看安國公夫人自己的造化。
他們進廂房時,安國公正在與師兄說話,安國公憔悴蒼老了不,啞聲對師兄說:“昨夜勞煩圣——”
瞥見他二人,安國公把話咽了回去,師兄扭頭看他們一眼,若無其事地說:“你們來了正好,我讓他們早些備晚飯,你們兩個吃了飯就去平康坊。”
“師兄你呢?”
“你們先去,我稍后就到。”
可他們都到平康坊半個多時辰了,還不見師兄的人影。
想到此,棄智歉然對滕玉意說:“估計杜博士來的時候,觀里正忙著給安國公夫人引魂呢,明日觀里就會如常開門了,只能勞煩杜博士明日再跑一趟了。”
滕玉意忙說:“我回去便轉告姨父。”
又笑道:“你們既要到彩樓除祟,可打聽出這樓里究竟出了何事麼?”
絕圣和棄智眉頭皺了一下,他們只知道彩樓出現妖異一個月了,但究竟是什麼妖怪都不知道。
剛才來了之后別說打聽,連彩樓的大門都沒進去,改而向左近的商賈打聽,但這些人想是怕得罪彩樓的主家,連一句真話都不敢說。
滕玉意微微一笑:“如果有人愿意把這段時間彩樓發生的事都說出來,你們想聽嗎?”
兩人神一振:“滕娘子聽到了什麼?”
“彩樓上下都三緘其口,為了套話費了我不工夫。”
不待他二人開腔,滕玉意又補充:“此外我在樓里也撞見了怪事,我可以將那人的形貌告訴你們,但是你們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兩人防備地著滕玉意:“什、什麼要求?”
“你們得說服你們師兄幫我解開煞靈環。”
絕圣很是為難的樣子:“實不相瞞,昨日我們回到觀里,師兄狠狠責罵了我們一頓,說那毒蟲不是好東西,滕娘子無故騙走毒蟲,一定不懷好意,但師兄也說了,只要滕娘子肯說出你要用那蟲子做什麼,并且主把蟲還回觀里,他就替你解開煞靈環。”
滕玉意眼波漾了漾,要求可真多,弄蟲無非是為了對付段寧遠和董二娘,如今事還未,怎能提前泄出去?而且已經把蟲給程伯去辦事了,現下手邊無蟲,拿什麼還給藺承佑。
不過今日出來,打定了解咒的主意,藺承佑那邊麻煩,不是還有絕圣和棄智麼,既是青云觀的咒,想來這兩個小道士也能解,于是故作悵然地嘆了口氣:“這劍對我來說無比貴重,要是今晚還不能解開煞靈環,怕是我自己都要大病一場了,兩位小道長宅心仁厚,不如今晚先幫我解了煞靈環,明日我就把蟲送還給青云觀。”
絕圣和棄智撓了撓頭,這話乍聽之下好像沒問題,但仔細想想,要是提前解了咒,滕娘子真會把蟲還回來嗎?況且若是問心無愧,滕娘子為何就是不肯說弄蟲的用途。
該不會真是壞人吧,但滕娘子臉上的惆悵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棄智比絕圣更容易心,掙扎了半晌忍不住問:“滕娘子,你弄蟲是為了做壞事麼?”
“當然不是,我看上去像壞人嗎。”
棄智和絕圣互覷一眼,嘆氣道:“罷了,我和絕圣都不會解煞靈環,但有個法子或許能讓師兄幫你解咒,滕娘子,你且附耳過來。”
棄智在滕玉意耳邊說了幾句,末了道:“這是我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滕娘子要是依言做了,師兄說不定就當場解咒了。”
滕玉意在心里盤算,好歹套出點有用的東西,這法子比自己想得要簡便可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藺承佑。
“娘子,這回可以把樓的事告訴我們吧。”
滕玉意取出東明觀五道送的符紙,把剛才的事說了。
棄智想了想道:“東明觀這五個道士歷來以男子自況,管這符五天仙符不奇怪,但是說白了,這東西就是能識妖鑒鬼的指符。剛才你見到的那男人,多半是妖異,絕圣,既然滕娘子把樓的樂伶帶出來了,你留下來聽聽們怎麼說,我去樓探一探。”
滕玉意攔住棄智:“欸,別急,道長這副打扮過去,闖只會被再攔一回,不如換裳,讓霍丘派人帶你進去。還有,如果那妖異不好對付,你一個人去不怕出危險麼,剛才你們說藺承佑快來了,何不等你師兄一起?”
棄智和絕圣激地看著滕玉意,就知道滕娘子不會是壞人,瞧多關心他們。
“師兄說我們也大了,不能總由他帶著我們除祟,而且說不定他已經來了,就是故意不面而已。既然邪祟現了行蹤,貧道先進去探探路。”
絕圣拿出一矢箭樣的事遞給棄智:“萬一應付不來,記得及時放令箭。”
棄智點頭去了。
霍丘手腳麻利,很快買來了裳,把棄智扮作隨父出游的小公子,帶到樓中去了。
未幾,霍丘從彩樓出來,又回到犢車外守護,滕玉意剛要放下簾子,不料在人群中瞥見一個皓發蒼的青道人。
這人手中舉著一把高高的黃幡布,幡布上頭寫著:燮理,無所不知。
老道款步走到街旁一株銀杏樹,懶洋洋坐下來,把落在肩上的帽帶往后一甩,拉長了聲調道:“善惡禍福,各有禍;問前程,且拿銀錢。”
這人與正統齋戒符箓的道士不同,顯然是個算命占卜的云游道士,絕圣暗暗撇,這種人他見多了,打著道家的名號,行的卻是坑蒙拐騙之事,最好別讓他們發現這道士做壞事,不然——哼哼。
滕玉意正要收回目,哪知那老道士冷不丁朝犢車方向瞥了瞥,眼中似有笑意,神好不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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