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娘子,你就別笑話我們了。”棄智不像絕圣那般不耐煩,笨手笨腳了汗,“早上絕圣沒叮囑麼,妖異下一個很有可能會找你,在師兄收服那妖之前,滕娘子最好不要出門。”
絕圣拉了拉棄智的襟,棄智愣了愣,這才想起來段小將軍是滕娘子的未婚夫婿,段老夫人做壽,滕娘子自然得來赴宴。
滕玉意只當沒瞧見他二人的小作,笑問:“你們白日可查到了什麼,那妖異究竟什麼來路?”
“查到了。昨晚襲擊我們那妖怪是只禽妖,本是終南山里的一只金鳥,說有數百年的道行了,此妖化作人形之后,因為模樣生得好,常到坊市間采集元,自稱金公子,喜歡與青樓的婦人——”
棄智和絕圣臉一紅。
滕玉意想起那男妖的風流倜儻之態,料著不會是什麼好話,咳了一聲道:“金公子?如此俊雅的名字,此妖會比那回的樹妖還難對付麼?”
“當然了,不過最難對付的不是金公子,真正難對付的是與它一同被鎮的另一只邪祟,師兄稱它尸邪。”
“尸邪?這東西什麼來歷?”
“師兄也不甚清楚,今日他帶人把長安所有道觀的異志都翻了一遍,好不容易才查到點頭緒,原來平康坊里的那個陣法是百年前東明觀的一位瞎眼老道士所設,而這位瞎眼道士正是東明觀的祖師爺。”
滕玉意腦海里冒出東明觀那五個滿口胡話的白凈道士,五人行事顛三倒四,誰能想到他們的祖師爺是一位瞎眼道人。
“瞎眼道士名喚無塵子,聽說道高妙,降服了平康坊的妖異,自己也了重傷,撐著一口氣把陣法布完,最終一命嗚呼,臨終前想把此事記載到觀里的志異上,奈何兩個徒弟并不識字。畢竟瞎了眼嘛,寫東西比別人吃力,最后只留下一些潦草的片段。
“師兄找到了那份志異,奈何上頭寫得不甚明白,現在只知金公子與尸邪一同被無塵子所鎮,這一妖一尸,兇力都非同小可,那晚我們見到的,只有金公子而已,尸邪早就破陣而出,無跡可尋了。”
棄智補充道:“滕娘子,這回的妖異非同小可,你近日出門,記得把我們給你畫的符帶在邊,還有那把翡翠劍,千萬莫離。”
滕玉意了袖中的小劍:“這劍有名字了,它小涯劍吧。對了,你們可聽說過‘借命’之類的玄?”
絕圣和棄智詫異地互一眼:“滕娘子,你問這個做什麼?”
滕玉意打量他們神,心慢慢沉了下去:“我有一位婢,家中親戚出了些怪事,恰好遇到一位游方道士,不知怎麼就提到了‘借命’,所以想請教兩位道長,世上真有‘借命’一說麼?”
“我們也知道的不多。縱有這種玄,想來也不是什麼正道,師尊和師兄不會多跟我們提的。”
這時有侍找過來:“阿絕、阿棄,郡主正到找你們呢。”
絕圣和棄智悄聲道:“滕娘子,我們先走了。”
滕玉意暗自點頭,沿著來時的小徑回花廳。
走到半路,迎面撞上步履匆匆的杜庭蘭,原來杜庭蘭放心不下,帶著婢過來尋滕玉意了。
“段家眷都在花廳,除了老夫人和段夫人,還有段寧遠的姐姐段文茵,都拉著阿娘,一徑問你在何。”杜庭蘭挽住滕玉意,“方才靜德郡主同你說了什麼?”
“想是聽人說起過我,好奇之下把我找去問了幾句。”
杜庭蘭著不遠的花廳:“說來也怪,那麼多人過來給老夫人磕頭賀壽,段小將軍卻遲遲沒面,不只外頭的人,府里的人也在尋他。”
滕玉意笑瞇瞇道:“這可如何是好,段府最重孝悌,各府前來給老夫人磕頭道賀,嫡親孫子倒不見了。”
杜庭蘭左右看了看,低嗓門道:“我早就想問你了,是不是你弄的?”
滕玉意附耳對杜庭蘭說了一番話,杜庭蘭既驚又喜,暗暗點了點頭。
兩人相伴回了花廳。花廳燈火如晝,段老夫人端坐在翡翠茵褥上,活像芙蓉花叢中的一尊佛。
滿廳人都在說笑,有人看見滕玉意進來,驚喜道:“來了來了。”
滕玉意抬頭看,迎面走來兩位珠玉繞的婦人,左邊那個是段寧遠的長姐,永安侯夫人段文茵,另一個看著卻陌生,想是段府的某位遠親。
段文茵笑逐開,近前攬住滕玉意道:“可算來了,祖母正問你呢。”
滕玉意含笑斂衽:“給兩位夫人請安。”
“這就是寧遠的那位未過門的娘子?”眷們看滕玉意容貌瑰麗,贊不絕口,“這般好模樣,滿長安都找不到幾個,怪道老夫人那般喜歡,常把阿玉掛在邊。”
這時另有一位眉目威嚴的婦人從簾后繞過來,瞧見滕玉意,愣了一愣:“這是玉兒吧。”
滕玉意忙道:“給夫人請安。”
這婦人是鎮國公府的當家夫人,段寧遠和段文茵的母親,生得英姿磊落,比尋常子多了幾分豪氣。
段寧遠和段文茵的相貌大半隨了母親。
段夫人拉著滕玉意的手上下瞧了一通,越看越歡喜:“聽寧遠說,那日你們在紫云樓了驚嚇,我讓他們送了靈芝到府上去,你們吃了可好些了?”
滕玉意溫聲道:“多謝夫人意,只是醫說此時不宜滋補,暫且都收起來了。”
“先清養幾日也好,日后有什麼想吃的,盡管跟我說。”段夫人拉著滕玉意跟前,“阿娘,你瞧瞧玉兒。”
滕玉意上前肅拜:“晚輩給老祖宗賀壽,祝老夫人福壽綿綿。”
段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幾年不見竟這樣高了,過來讓祖母瞧瞧。”
滕玉意瞧了一眼春絨和碧螺,二人會意,捧著錦盒走過來。
滕玉意親自接過錦盒,款步走到段老婦人跟前:“從揚州帶來了些絹彩,不知老夫人喜不喜歡。”
段老夫人自是高興,慈地看過禮后,攥著滕玉意的手腕笑嘆:“一別數年,這孩子越來越出了。我這把老骨頭近兩年總抱恙,我只當活不長了,今晚瞧見你這樣出眾的小輩,縱有百般病痛都消了。”
眾眷打趣:“就是這孩子未免太守規矩,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一口一個老夫人,馬上就要一家人了,早該改口祖母了。”
杜夫人坐在那頭的上首,聽了這話,不自在地了子。
段老夫人臉上的笑意越發和煦:“玉兒都來了,寧遠那臭小子呢?說要來給我磕頭,怎麼還不見人影?”
段文茵忙道:“前頭來了好些貴客,阿弟正忙著招待呢。”
眷們笑道:“聽說府上好事將近了?段小將軍莫不是害臊了。”
眾人聽了越發湊趣,段夫人故意板著臉:“玉兒都還沒害臊,他害什麼臊?”
旋即笑問滕玉意:“你阿爺明日回長安?”
滕玉意頷首:“大約晌午能到。”
段夫人忙引著滕玉意在東側坐下,聲道:“方才你沒在這,我們正要跟你姨母商量,兩家親事定了這麼久,一轉眼你都及笄了,如今你隨父回長安定居,寧遠即將冊封世子,如今祖母一心盼著你和寧遠的喜事,不如早些辦起來,等明日你阿爺回來,你伯父便會登門與你阿爺商議婚事。”
說這話時嗓門不小,眾人聽了自是哄堂不已。
杜庭蘭坐在母親邊上,臉上的笑容淡得幾乎看不見了。
聽阿娘說,那晚阿玉在紫云樓借力打力,當場將過錯都歸咎給了段寧遠,不但咬死了要退婚,還找了在場的諸位夫人佐證。如今段府公然提起婚期,莫非已經為段寧遠的舉找到了面的說辭?
攥臂彎里的畫帛,當真厚無恥。看段家這架勢,分明是吃準了玉兒拿不出段寧遠和董二有私的確鑿證據,有心把過錯摘得一干二凈。
杜夫人也氣得不輕,段家這是把阿玉架在火上烤。
今晚恰逢段老夫人的壽宴,段夫人故意當眾提起二人的婚事,倘若玉兒不顧兩家的面斷然回拒,眾人難免會覺得玉兒不知禮數,這種目無尊長的小娘子,往后必定遭人指摘,玉兒又沒法當眾證實段寧遠早與董二娘不清不楚,即便退了婚,過錯也歸不到段寧遠上。
可若是玉兒含糊答應,過兩日若是再傳出兩家退婚的消息,外頭必定驚異,明明在段老婦人壽宴上答應得好好的,怎麼說退親就退親?眾人不但會覺得滕家人不守信諾,甚至因此懷疑玉兒的品行也未可知,說來說去,到最后都會為滕家的過錯。
著怒意看向段家人。
段文茵似乎有些愧疚,目閃爍了一下,把臉轉到一邊。
段老夫人和段夫人臉上的笑意卻毫不減。
杜夫人唯恐阿玉被激得上當,堆起笑容就要話,兒忽然湊到耳畔,悄聲說了句什麼。
杜夫人詫異看向滕玉意,果見滕玉意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滕玉意看姨母會意,滿臉關切道:“姨母,你臉這麼差,是不是子又不舒服了?”
杜夫人當即住額頭:“實不相瞞,那日我在紫云樓沖撞了邪,這兩日懶進飲食,吃了好些方子。坐下后陪老壽星說了這麼久的話,心里才舒坦許多。”
眾人忙夸贊杜夫人溫恭知禮,心里忍不住犯嘀咕,杜家為了禮數周全,子不適也要趕來給段家老夫人賀壽,相比之下,段小將軍顯得何其失禮。
杜家的長輩都登門了,段寧遠連個面都不,就算在前頭待客,總不至于過來請個安都不出空。
段夫人殷切地上前照拂杜夫人:“夫人若是覺得乏倦,到偏廳歇息歇息?”
杜夫人謙恭道:“今日段老夫人是壽星,哪有壽星未盡興,客人先去歇著的道理。說了這麼久,怎麼沒見到寧遠?自從我們老爺調回長安,我也好些日子沒見過寧遠了,前日好不容易在紫云樓見了,沒說上幾句話就各自回府了,今日既然說到兩個孩子的婚事,請寧遠過來個面、說幾句話也好。”
段夫人忙笑道:“寧遠在前頭忙完了就會過來了。”
杜夫人笑著頷首:“老夫人今日是壽星,小輩們磕頭祝壽才是頭等大事,哪有把祖母撇到一邊,只管招呼外客的道理。方才那幾個磕頭的小公子我也見了,個個規矩懂禮,寧遠既是長兄,當做表率才是。”
段夫人面稍滯。
段文茵忙笑道:“阿弟這幾日子有些不爽利,聽說在前頭喝了酒,子難免不用,興許怕唐突了長輩,這會正忙著醒酒呢。”
廳里的人眼波閃爍,這話全無道理,祖母過壽辰,段小將軍就算是病得半死,也該強撐著來行禮,否則“不孝”的名聲是摘不掉了。何況段小將軍素來康健,怎會說病就病。
段夫人抵住四面八方來的視線,皺眉低斥下人:“快去把大郎給我找過來。”
段文茵也按耐不住穿過花廳,親自到外頭垂詢消息。
就在這時候,以阿芝為首的一群貴回來了,都是各勛貴王侯的千金,年紀都在十歲上下,平日便常在一玩耍,今日也不例外。們方才在花園里斗草斗詩,玩得不亦樂乎,覺得乏累了,才聯袂回到花廳。
們這一進來,頓時芳馥滿室,笑語晏晏。
阿芝興致走到東側上首坐下,絕圣和棄智垂頭跟在阿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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