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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第93章

此話一出,滕玉意腦中嗡嗡作響。

到長安的這一兩個月,堪稱災禍不斷。樹妖追追到紫云樓、尸邪追追到王府、耐重把擄到地宮、就連化作厲鬼的舒麗娘都飄到滕府找討要胎兒。

加上今晚這怪,早就不是一個“倒霉”能解釋的了。

藺承佑這一起疑,絕對會把上的事查個底朝天的。

難不跟他坦白借命一事?藺承佑算是半個道家中人,這算不算泄天機?會不會帶來新的災禍?

除此之外,幫借命的多半是的某位親人,私底下濫用邪,沒準會被藺承佑抓到大理寺的牢里去。自己也就罷了,怎忍心連累的親人。

心里正著,又聽藺承佑道:“你先自己捂著耳朵,可以看,但千萬別聽。”

滕玉意心頭一松,還好藺承佑忙著對付那怪東西,眼下沒工夫一味追問。

“好。”這次回應倒是夠快,二話不說就捂了雙耳。

忽聞到一腥臭至極的怪味,忍不住睜開眼,就見那怪東西怪笑著朝他們撲過來。

結界攔不住這怪,符箓也全無效用,藺承佑已經接連出了好幾招了,那東西的速度卻是毫不見減緩。

近看之下,那張蒼老的笑臉說不出的驚怖。

眼看就要追上來了,滕玉意渾一個激靈,面前銀一閃,藺承佑揚臂擲出一柄長劍,劍勢急如星火,一劍將那怪東西的咽貫穿。

那怪的笑臉抖了抖,凌空濺出好些古怪的黏,藺承佑似是極為忌憚那,不等那東西濺到腳邊,騰空一躍,摟著滕玉意往后縱去。

隨即化作一縷黑煙,消失得無影無蹤,鏘地一聲,長劍掉到地上,一瞬就變回了鎖魂豸。

藺承佑在原地佇立了片刻,抱著滕玉意朝那邊走去,滕玉意在他懷里探頭張:“這是打死了?”

“遁走了。”這東西最善遁地,這一跑今晚是別想追到了。

藺承佑觀四周,待要召喚宮衛進來,一才意識到自己還抱著滕玉意,怪走了,再抱著似乎不大好,琢磨了一下,只好將放下,哪知雙臂一,前襟就是被什麼東西扯住了,低頭瞧,才發現滕玉意的手指還揪著他的襟。

藺承佑臉一紅,滕玉意怎麼像個小孩兒似的,看來剛才嚇得不輕,都有些忘形了。他倒是愿意讓這樣揪著,可是馬上有人來了。

他清清嗓子,低聲說:“那個——別揪著我的裳了。”

滕玉意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失態了,連忙回手,等到藺承佑把從臂彎里放下,面上仍有些訕訕的。

藺承佑也沒好到哪去,乜斜一眼,正要找話頭,突然聽到旁邊有怪聲,扭頭瞧過去,就見鎖魂豸兀自在地上扭,邊扭還邊發出“嘔嘔嘔”的怪聲。

滕玉意:“咦,這長蟲怎麼了?”

藺承佑蹲到鎖魂豸面前,有些好笑道:“它這是惡心壞了,這蟲子只喜歡甜漿花,剛才被臭濺一,估計要吐好幾日了。”

滕玉意好奇地問:“這臭能洗掉麼?它看上去的。”

這話似乎提醒了藺承佑,他扭頭開始尋找枯葉,蟲子聽見這話,仿佛愈發委屈,一邊扭,一邊沖藺承佑“吱吱哇哇“起來。一張一合,儼然池子里等待喂食的金魚魚

滕玉意愈發覺得出奇。

“好了,知道你委屈了,待會我幫你弄香湯好好洗洗。”

鎖魂豸聽到“香湯”二字,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滕玉意一笑,看來這東西也是個喜歡撒的。

藺承佑隨手撿起一片樹葉,讓鎖魂豸幾寸長的蟲子用樹葉包起來,轉頭瞧見滕玉意的笑靨,眉頭不由一松,的側臉,心中暗想,今晚的事實在太古怪,滕玉意的反應也很奇怪,不急,不如先查查附近的況再來問。于是對滕玉意說:“這東西是從東廊上冒出來的,趁護衛和那些眷沒闖進來,我們先到東廊上去瞧瞧。”

“好。”滕玉意心有余悸,“世子,這尺廓到底什麼來歷?”

藺承佑邊走邊說:“它不能算是妖異,也不算是鬼,只能算是煞,通常是由天地間的怨氣凝集所生,算是煞中之最。”

怨氣?

滕玉意想起黑氅人:“這東西會是被人引來的麼?”

“基本不大可能。”藺承佑認真想了想,“尺廓不像前頭的雙邪或是耐重,尸邪生前是亡國公主,金公子是只好風流的禽妖,耐重呢,因為心中有妒念繞不開‘辯機’的魔障,這三只大心中都有念,有念就好說,法力再高也能被人,尺廓就不一樣了,此無魂無魄,無無求,別說驅役它,連近都不可能,再說它也不是被某個鎮起來的怪,連陣眼都無去尋。不過到底怎麼來的,還得再仔細看看東廊上的痕跡。”

滕玉意越聽越忐忑,這東西不能被人驅役,那顯然就是沖著借命的質來的。這樣想著,心虛地溜了藺承佑一眼,他心里一定在想這件事,怎麼辦,這些年朝廷對邪一黨似乎深惡痛絕,那位親人——

忽又想,小涯說只需再斬一兩只妖功德就攢得差不多了,要不要趁藺承佑追查此事之前,用小涯劍把這怪東西除掉?

這東西看著積不算大,法力似乎也不像耐重那麼可怖,不然不會被藺承佑一劍打跑……

突然有了信心。

“世子,這東西法力高不高?”

“法力不大清楚,但此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就是一窩。”

“一窩?”滕玉意一僵,“像蜘蛛那樣的一窩嗎?”

“差不多吧。”藺承佑似乎也覺得有點惡心,“師公也在山上,待會我和他老人家到找一找,行宮這樣大,說不定還有另外的尺廓潛伏在附近。”

滕玉意發涼的后頸,照這樣看,一個人是不可能應對得了了,欸,差點忘記東明觀的五道了!五道上回在彩樓因為與打賭輸了,欠下的那個人至今未還,此事有白紙黑字的契約為證。

大不了可以讓東明觀的五道過來幫忙,五道多半想不到是借命之人,就算想到了也不能追究此事。

如此一來,既能消除借命之災,又不至于因為驚大理寺連累自己的那位親人了。

心下拿定了主意,隨藺承佑上了臺階,順著那東西爬行留下的痕跡往前找,一直到廊道的拐角,黏的印跡都很清晰,然而一轉彎,那印跡就不見了。

廊下懸著的宮燈不夠亮,藺承佑取出火鐮點燃,兩人借著火在附近找了一圈,沒發現符箓或是朱砂之類的東西。

排查完畢,藺承佑抬眸看向滕玉意,不必說,這東西就是憑空出現的,尺廓多年沒現世了,一出現就在滕玉意附近,一來就沖著滕玉意怪笑,除了瞄上了滕玉意上的氣息,沒別的解釋。

這樣一想,尸邪、耐重,還有那晚出現在滕府的舒麗娘的鬼魂就統統解釋得通了。

什麼樣的人會頻繁招惹邪祟?

滕玉意自己知道這事麼?

應該是知道的,不然不會小涯劍不離

他靜靜了滕玉意一會,冷不丁道:“好了,查完了。這東西是沖著你來的。”

滕玉意心口一跳,也抬起眼與藺承佑對視。

火苗跳躍,倒映在兩人的黑眸里。

起初,兩人都沒有開腔。

一個在心里想:他果然著手查問了。

一個在心里想:眼神躲閃,分明有點心虛。

未幾,滕玉意茫然眨眨眼,率先打破沉默:“沖著我來?世子這話什麼意思。”

藺承佑目隨著的眼神微微移,掩飾得不錯,可惜他跟那麼了,眨眼的次數就知道慌了。

為何慌?滕玉意聰明得很,如果因為某種緣故邪祟纏應該想法子讓他幫忙才是。

是了,就不信任他,所以防他如同防賊。

他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滕玉意,你覺得這些事瞞得過我麼?”

滕玉意垂下長長的眼睫,藺承佑一旦起疑心,這事就快要瞞不住了,但這世上除了親人,誰會愿意蒙天譴為借命,倒是愿意跟藺承佑坦白,但后面的事怎麼辦。

至今沒弄明白“借命”到底怎麼回事,借的是妖邪的命也就算了,如果這其中還牽扯到別的事,那位親人說不定要認罪伏法。

藺承佑一向秉公執法,憑和他的這點,就別指藺承佑網開一面了。

的功德已經攢得差不多了,只要五道帶除掉尺廓,或許往后就不會有妖邪來找了,那麼前頭的那些事,統統可以用“巧合”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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