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心來,說那就別讓人管我,我要是醒來就能看到月亮,也是一樁事。
醒來時,院子里靜悄悄的,桌上的下酒菜、陳年佳釀都已收拾干凈,只放著一個溫茶的木桶。
丫鬟、婆子在近前服侍。
懶得,向月空的時候,看到他居然姿態懶散地坐在屋脊上,遙著空中那圓月。
看不清他的神,但是能夠覺到,他在那個時刻,是孤單、落寞的。
一不,凝他許久,他竟也沒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卻微不可聞的嘆息。
應該就是在那一晚,意識到:飛揚跋扈的董飛卿,是和自己一樣的,孤孤單單、可憐兮兮的一個男孩子。
他一直坐到天陷黎明前的漆黑的時候,才從從容容又悄無聲息的離開。
就那樣,凝了他一整夜。
說起來,那算是他陪度過的第一個中秋——想來便酸楚,卻不知道是為他,還是為自己。
大抵就是因此,之后面對他,總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
同病相憐之類的事、詞匯,都讓抵。不需要誰的理解認同或同,篤定他更不需要——不論是自卑還是埋怨、懷疑親引發的失落,都是不需要別人看穿的,就算明白,也不要流出來。年人,最不缺的就是對自我的質疑,以及傲氣、自負。
可是,又分明是明白他的。
不會有人比更明白。
以往如此,如今更是。
蔣徽走過去,走到他面前。
董飛卿的腳步停下來,因著猝不及防,牽出來的含帶著歉意的笑容便顯得有些倉促。
蔣徽踮起腳尖,雙臂繞上他頸子,輕聲問:“心煩?”
他嗯了一聲。
“那麼,你是打算心煩一天,還是心煩一個月、一年?”
他聽了,便忍不住笑了,著的背,問:“你心煩的時候,都給自己安排好期限麼?”
“以前不會,往后會。”故意沒正形,“一輩子這麼長,總要專門留點兒時間來心煩吧?”
他笑出聲來,“數你會胡扯。”
聽到他笑了,也隨之笑起來,隨即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他,“說心里話,想認麼?”
董飛卿搖頭。
“同母異父的弟弟妹妹——”
“沒有那些人。那些都與我無關。”他說。
蔣徽凝視著他的眼睛,片刻后笑道:“那好,明日你就跟書院、家里打好招呼,關乎那邊的事,都給我。”
“……”董飛卿也凝著,微微挑了挑眉。
語氣地商量他:“往后,我的事你也能管,這還不行麼?”
“那邊的事給你,你的事我也能管——是不是差了點兒什麼?”
笑起來,“不是你說的嗎,就沒指過我多乖。再說了,我要管的,也就那一檔子事兒。”
斟酌片刻,他說:“好。給你。”
蔣徽笑開來,隨即摟他一些,猴到他上,親了親他的眼角。
董飛卿逸出低低的笑聲,抱著回房。
休沐的日子,蔣徽上午忙著修改話本子,下午去了香鋪子。董飛卿想要陪一起去,被攔下了,說眼下又不會有人追殺我了,你怎麼還不放心?
他聽了,笑了笑,說那你就自己去,早些回來。
說好,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些好吃的。
鋪子里近期賣出幾瓶百花、兩瓶蘭香,都是價比黃金的東西,若是只算開張以來的支出,蔣徽是賺了些銀錢,但若算總賬,離回本的日子都還很遠。是以,生出的喜悅有限。
問過掌柜、伙計近期形之后,蔣徽走出鋪子,上了雇來的馬車,去往售賣各地風味小吃的攤位、店鋪比較集中的那條街。
路上,開了一邊的小窗戶,看著秋日的落葉繽紛,也看著街頭的人來人往。
無意間,見了一幕:
錢太太帶著一雙兒下了馬車,面上盡是慈的笑容。下車后,代車夫兩句,母子三個漫步在京城街頭。
原來還沒離開。
先前與董飛卿說,錢家的事給,打心底以為是猴年馬月的事了——畢竟,錢縣令家底殷實,做也不是一兩年就把自己折騰得出事的做派,錢太太往后不遇到大的難,都不會來京城求董飛卿。
喚車夫調轉方向,行至母子三個不遠,意圖自然是投石問路。
下了馬車,蔣徽走到錢太太側,輕咳一聲引起對方的主意。錢太太過來的時候,嫣然一笑,問:“錢太太,還認得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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