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款終於有了靜,很低地哼了一聲,聽上去充滿不爽。
顧飛又在床邊踢了一腳,轉出去了。
蔣丞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跟失憶了似的,我是誰我在哪兒。
好一會兒才想起最後能記得的一個場景就是撲麵而來的非常不乾淨的地麵,帶著被踩泥漿的雪。
居然暈倒了?真是有生之年。
他坐了起來,掀開了蓋在上的被子,低頭看到自己全是泥的服時,又趕拉起被子看了看,沾上了幾塊,但是他拍了幾下都沒能把泥拍掉。
正想著是不是該找點兒水來的時候,他突然回過神來。
我是誰?蔣丞。
我在哪兒?不知道。
小小的一間屋子,收拾得乾淨,比李保國給他的那間乾淨多了,他扔下被子,過去打開了屋子的門。
看到外麵的三排貨架時,蔣丞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顧飛家的店裡。
“醒了啊。”顧飛靠在收銀臺旁邊的躺椅上掃了他一眼,然後繼續低頭玩著手機。
“嗯,”蔣丞拍了拍服上已經乾掉的泥,“謝謝。”
“不客氣,”顧飛盯著手機,“主要是不弄你進來怕有麻煩。”
“哦,”蔣丞回頭往小屋裡看了看,“那個被子……臟了。”
“後邊兒有水池,”顧飛說,“去洗吧。”
“什麼?”蔣丞愣了愣,覺有點兒想發火,但是又找不著合適的口子,畢竟顧飛這話邏輯上沒病。
“不想洗還問什麼。”顧飛的視線終於離開了手機,落到了他臉上。
蔣丞沒說話,跟他對瞪著。
顧飛把他弄進屋裡這事兒本來他是很激的,但顧飛現在的態度又實在讓人激不起來,沒發火都是因為剛暈完不太舒服。
瞪了一會兒之後顧飛低頭繼續玩手機了。
他轉走了出去。
外麵的太很好,北風裡唯一的暖,但是作用不大,還是冷。
頭疼得厲害,蔣丞從兜裡拿了個雪帽出來戴上,再把外套的帽子也扣上了,看了看時間,大概連暈帶睡的用了半小時,沒太耽誤時間。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事兒可做。
站路邊看了看兩邊的路,最後決定繼續往前遛達一會兒,找到兩條街之間的岔路之後就從岔路回去。
不太想回去聽李保國的呼嚕,但服得換。
踩著泥濘的雪,他突然有點兒寂寞。
以前像這樣在外麵閒晃的日子也不,有時候一晃能晃好幾天都不回家,但卻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有過寂寞的覺。
不知道為什麼。
也許是因為被放棄放逐的強烈失落,也許是因為這個陌生而破敗的環境,也許是邊沒有了朋友,也許……僅僅是因為病了。
手機響了一聲,蔣丞出來看了看,是於昕發來的消息。
-我後悔了。
他歎了口氣,回了一條。
-好漢一般都一言九鼎。
於昕沒再回複,不知道是生氣了沒麵子了還是憋著火找合適的機會再發一次。
他把手機放回兜裡,了鼻梁。
之前沒注意,這會兒才覺得鼻子很疼,估計是摔倒的時候鼻子砸地上了。
嘖。
他又仔細地把鼻子從鼻梁到鼻尖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地方斷了,才把手揣回了兜裡。
往前走了幾步,看到前麵有個很小的路口,應該就是他想找的岔路了。
沒等收回目,一顆綠的腦袋從路口拐了出來,風一樣地刮了過來。
蔣丞看清這顆綠腦袋是蹬著板的顧淼時,已經從邊一掠而過,快得都看不清臉。
板啊。
他回頭看了一眼,帥的小姑娘,就可惜頭發被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親哥,頭發被剪了,找個理發店整理短發很難麼?非得全給剃了,大冷天兒的……啊綠帽子?
蔣丞再次回過頭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顧淼已經飛得隻剩個小黑點兒了。
頭還沒轉回來,從路口又衝出來三輛自行車。
破的,叮鈴當啷地響著,但都騎得快。
“靠,跑這麼快!”一個叮當車上的人喊了一句。
蔣丞愣了愣,聽這意思……顧淼又被人攆著欺負了?
他都顧不上同了,就莫名其妙地一陣心煩。
這到底是他媽什麼破地方!
回到新“家”的時候,李保國還在睡覺,呼嚕倒是沒太打了,但是蔣丞進屋之後他就一直在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的。
他忍不住過去看了兩次,李保國卻是閉著眼,睡得的樣子。
邊睡邊咳這種技能他沒有,睡覺隻要咳嗽肯定醒,這大概是李保國的特有神技。
換了服之後,蔣丞從自己箱子裡找了條巾,弄了之後把臟服乾淨了。
然後坐在床上發愣。
不知道該乾點兒什麼了。
隔壁的李保國沒咳嗽,但呼嚕又重新響起。
他無法形容自己的,這個人是他的親爹,同樣的流在自己裡。
自己居然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裡,雖然還沒有見過這個家庭的其他員,但李保國已經是大寫的前方高能。
這一段時間以來他都讓自己避免去思考這個問題,但現在自己坐在這裡,看著屋裡屋外滿目頹敗,實在沒辦法再去逃避。
很久以前,他還跟老爸老媽討論過領養。
沒什麼意思,有些東西是寫在基因裡的,後天的培養也敵不過。
當初老爸老媽是怎麼回答的他已經記不清,隻記得自己的那些話,現在這些話就像一個個掌狠狠地在自己臉上。
兩個弟弟跟老爸老媽的格很像,嚴謹語喜靜看書,而自己完全不同,話雖然也沒多……
就連鄰居都說過,真是不像一家人。
是啊,這就是寫在他裡的格格不。
李保國猛地一陣咳嗽,像是被嗆著了,好半天都沒有停,這回他應該是醒了,蔣丞聽到了他罵罵咧咧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又再次響起了呼嚕聲。
蔣丞突然一陣害怕。
帶著強烈窒息的恐懼。
他站起來,去客廳拿了鑰匙準備出去配一套,順便找個醫院看看病,這一實在是不太舒服,應該是發燒了。
顧飛蹲在店門外的花壇邊,看著顧淼第三次從他麵前炫耀似地飛馳而過,臉都凍得通紅了。
第四次經過的時候,顧飛衝招了招手,一個急停掉頭,慢慢到了他麵前。
“回家吃飯了,”顧飛站起來,“去把東西放好。”
顧淼拖著板進了店裡。
顧飛點了煙,琢磨著中午吃點兒什麼。
一分鐘之後店裡傳來了顧淼的尖聲。
他扔掉煙跳起來衝進了店裡。
尖聲是從後麵的廁所傳來的,他從後門衝出去推開了廁所門,顧淼正捂著眼睛麵對著洗手池不停地尖著。
顧飛手把水龍頭關上了,然後一把抱起退出了廁所,在背上輕輕拍著:“噓……安靜,沒有水了,沒有水了……”
顧淼的尖停止了,抱著他的脖子趴在了他肩上小聲地說:“了。”
“我也了,”顧飛一手抱著,一手拿起了的板,“我們去吃頓大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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