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香山莊路上發生的事,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意外。
顧沉舟和那一位坐在寶馬車里的年輕人說完地址之后,就繼續開車,載著賀海樓回到天香山莊。
半年的時間,天香山莊一直有人打理,顧正嘉偶爾也會邀朋友過來開個小聚會,因此保養得非常不錯。
顧沉舟將車子停在外邊,徑自帶賀海樓山莊的三樓走去。
這是賀海樓之前并沒有來過的地方,等兩個人踩上最后一層鋪著米地毯的臺階走到最頂上,賀海樓立刻就一挑眉梢:單層面積至有四五百平方的一整層空間除了流出一個浴室之外,全部打通,靠墻的位置放了一張特別訂制的大床——其實從它的大小來說,更像舞池中供人狂歡的小型蹦床——五個人在上頭一起翻滾也不會掉下來,大床旁邊,靜靜佇立著一架黑的鋼琴,白的綢搭在上邊,上面著一朵藍的玫瑰花。再往樓梯的方向,就是一組大型沙發及娛樂設備,正對樓梯的落地窗大概足有普通房間一整面墻的大小,落地窗外,涼臺上的躺椅在夜風中一晃一晃的。
這些都不是最特別的。
賀海樓的目往房間的天花板上移,在落地窗與墻壁的間隔中,一個木頭梯子直直架到天花板上——在梯子的上頭,有一個活的天窗。而天窗周圍,全部都用玻璃鋪,站在頂層往上看去,天空與樹木,星星跟月亮,統統一覽無。
“一開始就建這樣的?”賀海樓問。
“當然不是。”顧沉舟說。
“什麼時候改的?”賀海樓問。
“決定跟你談之后。”顧沉舟說。
還好賀海樓現在沒有在喝水,但就算沒有在喝水,他也嗆到了自己的口水:“你說什麼?”
“決定跟你玩玩之后。”顧沉舟若無其事地改口了。
“你覺得我會喜歡這種風格?”賀海樓有點郁悶。
“我覺得,”顧沉舟頓了一下,“你喜歡的風格我一定喜歡不上,所以,我就折中挑選了。”
這一刻,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屬于賀海樓的那間SM室。顧沉舟不再繼續這個危險的話題,而是走到柜面前,從中拿出了一件浴袍,跟賀海樓說了一句“你先坐坐”就自己往浴室走去。
賀海樓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先走到落地前往外看了看夜景:其實沒有什麼好看的,這面墻壁是朝著天香山樹林方向開的,山頂上樹木茂,但冬天時候,大多數樹木的葉子都凋零了,一眼看去全是黑黝黝張牙舞爪的枝椏,只有遠還有一兩點明明滅滅的點,雖然知道是遠城市的燈,但乍看上去,卻更像森林里的鬼火,還瘆人的。
賀海樓又往木樓梯走去,他一步一步地踩上去,每踩一階樓梯,就有一聲“吱呀”聲響起。
這層的樓高不低,足有三米二三,高高闊闊地,給人的覺十分疏朗——尤其是在天花板全部換玻璃之后——他來到玻璃天花板下,抬頭一看,轉了轉玻璃上著鑰匙的鎖,往上一推,就把玻璃窗推上去了。
還有一點重。
賀海樓評估著這塊可開啟玻璃的重量及安全,又踩了一個樓梯,從窗戶向外探出:嗯,天花板上都是平頂的,有心了其實可以放張椅子在上頭……數秒鐘的時間,一個念頭也還沒有真正在腦海里閃完,賀海樓就猛地回腦袋,按著自己被大風吹僵了的臉,用力打了一個噴嚏!
這時候浴室也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
賀海樓有點心難耐,他從木樓梯上走下來,先往紅的圓形大床看了一眼——這絕對是照顧賀海樓的喜好——又走到大床斜前方的黑鋼琴前。
考究的黑漆和唯有弧線的琴讓這架鋼琴就算只是一不地呆著,也有一種經由時間沉淀過后的厚重。
賀海樓習慣地先打開酒柜,從中挑出了一瓶還沒有開封的紅葡萄酒,拔出木塞,往一只高腳玻璃杯里倒了半杯,隨手放在鋼琴上,又去拿在白綢上的藍玫瑰——這一個他絕對不相信是由顧沉舟自己準備好的——又抬起鋼琴蓋,坐到了鋼琴前,五指舒展,跳躍式地按下幾個音節。
悠揚的音符在空曠的房間里響起,一時急促如鼓點,掩蓋住浴室的水聲;一時又輕緩如雨滴,淅淅瀝瀝和水聲之中;一時急,一時緩,一時,一時剛。最后,賀海樓兩只手都放在黑白的琴鍵上,彈起了那一曲他曾經給顧沉舟彈過的《夢中的婚禮》。
悉而歡快地曲調立刻在室響起。
像百靈鳥的歌聲,像夜鶯的輕啼,像花在枝頭綻放的一瞬間,像下水珠迸濺時的萬千暈。
賀海樓的慢慢隨著雙手的彈奏而移,他的神與此刻的鋼琴曲截然不同:他本不專注,目在室漫無目的的游走著,有時長時間地停留在一點上,有時又快速地四下移,神還算平靜,但映著淡淡微的眼神深,又顯出了輕慢。
顧沉舟從浴室里走出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一幕。
賀海樓第二次在他面前彈鋼琴,他并不能判斷現在的彈奏對賀海樓來說是好還是不好,也不能從對方的背脊上分辨出對方的表。
但應該是漫不經心地吧。
顧沉舟朝放置在角落的小提琴盒走去,打開盒子,里頭拿出了自己的小提琴。
這些東西對賀海樓來說,也不過是見還算順眼的人時候隨手一擲的好心罷了,等到他從這些“好心”的施與者變承者的時候,就很難承接住這些“好心”了。
他想要,就有。
隨手可以折取丟棄的東西,像路邊的一塊石頭,枝頭的一片樹葉,誰會去珍惜?
就算有人遞到他面前,他也懶得看一看。如果再被人珍而重之地放在盤子上送上來……
賀海樓會覺得好笑、憤怒、或者其他?
顧沉舟不太確定。
但他其實并不特別在意。
因為他有足夠的“好心”,他是施與者。
手指按在指板上,將小提琴放上肩膀,顧沉舟著琴弓,放到琴橋上,輕輕一拉。
由小提琴演奏出的低沉的曲調突然加了,慢慢地,緩緩地,卻和鋼琴奏出的歡快樂聲完融洽。
似乎在補足歡快下的寧靜,太后的月亮。
一整個完整的世界,也在高低縈繞的音樂里中徐徐展現。
曲子很快彈完了。
賀海樓按下最后一個音節,側頭一看,顧沉舟就站在自己的旁,他披著浴,用肩膀抵著小提琴,側臉枕在腮托上,一只手剛剛收起琴弓,手掌似乎還有一輕輕的。
這一刻可真。
野風漫山遍野地奔跑著,樹木雖然大多數落了葉,但一些常青樹種上的葉片,還是在風聲中沙沙地歡笑著。彎弓似的弦月剛剛從樹梢一舉躍升天空,明的玻璃似乎嵌了天穹上高遠而寥廓的天際,抬起眼睛一看,夜的清輝盛滿眼瞳;再往上手,仿佛連星星和月亮都能擁懷中。
賀海樓本來已經準備開口說話了,但這個時候,似乎有一只細細的手按住了他的,讓那些本來該出口的話又輕輕地退回了嚨。
顧沉舟放下了手中的小提琴,他手拿起賀海樓之前倒出來的半杯紅酒,啜了一口,又彎下腰湊近賀海樓面前,輕輕地了賀海樓的一下。
賀海樓忽然有些想笑,這個輕飄飄的接不知道怎麼地讓他想到了親魚:這種魚就是這樣,總是一對兒一對兒的,很頻繁地著卻又總是非常單純地只了一下就分開,簡直是傻得可。
可是他現在就是傻得可中的一個。
這麼一想,賀海樓心里頭咕嚕咕嚕直冒泡的甜水又摻了其他味兒,好像酸酸的,又似乎有一點兒的咸,非常古怪。
顧沉舟當然不可能只是了下就放過賀海樓。
兩個人的距離太近,他本沒有看到賀海樓臉上的表,但是仿佛自己知道了該怎麼做一樣,在賀海樓因為想起親魚而角微微翹起的時候,顧沉舟準確地出舌頭,挑開對方的牙關,將自己口腔一大半的紅酒哺喂給對方。
暗紅的不可避免地從舌纏下來,一滴一滴紅的珠子連貫地順著不時撞的兩個下往下,一小半落在顧沉舟雪白的浴上,一多半卻順著賀海樓高高揚起的脖子一路往下,敞開的領,一會兒就在服上洇出一小塊櫻花似的緋紅。
一口味道跟平常迥然不同的紅酒喝完了,顧沉舟扶著賀海樓的腰部一用力,再轉一個,賀海樓坐到了鋼琴琴鍵上,他自己則站到了鋼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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