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拔掉這兩,原本很占地方的燈籠,立刻就會變幾張堆疊在一起的竹框紙片,輕輕松松就能拿走。
白星反復拆裝幾回,贊嘆不已,嘖嘖稱奇。
“如此一來,不要說一百三十只燈籠,就是再多些也無妨呀。”孟輕松道,“到時我只需要立一木桿,單掛十二只燈籠供人觀看,誰若想要什麼樣的,直接從包裹里取新的就好。”
他已經提前問過了,因為王大娘家里新添了小孫,大家都不舍得撇下出去逛街,所以并不會參加廟會,自己正好可以再借家的小驢和驢車用。
白星恍然大悟,不由肅然起敬,“這也是書里說的?”
孟點頭,“算是吧。”
書里可不講怎麼扎燈籠,不過這種事看多了,琢磨了也就會了。
一通百通嘛!
他取過十張紙鋪好,才要下剪刀裁剪時,卻忍不住往白星頭上瞧了幾眼,“白姑娘,你的手藝真好呀,這頭發編的跟王太太的手藝幾乎一模一樣。”
白星忽然沉默。
孟好像約意識到了什麼。
他想到一種可能,試探著問道:“呃,你該不會昨天晚上就這麼綁著辮子睡的吧?”
白星點了點頭。
編辮子真的好難啊,今天想了一上午,都沒想明白到底應該怎麼弄。一旦拆開的話,又要回歸原貌了。
孟真誠地發問:“不硌得慌嗎?”
白星猶豫了下,還是認真點頭,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很小很小一條隙,“有那麼一點點。”
然后又馬上補充道:“不過只要趴著就沒事了。”
捕獵本來就不是什麼輕快的活計,許多時候為了等待出手的最佳時機,獵人需要在大樹上、雪窩里、草叢中等各種各樣危險或難以忍的地方長時間等候,無聲忍蛇鼠蟲蟻的滋擾。
只不過是趴著睡覺而已,算得了什麼呢?
孟:“……”
他眨著眼睛,有點不太確定的問:“可是編辮子這種事不是很簡單的嗎?看一看應該就會了吧?”
何苦要如此為難自己呀?
白星:“……”
雖然沒有開口,但整個人都在散發著一種混雜著哀怨和嫉妒的緒。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孟忙捂住。
過了會兒,他又將功補過的說:“沒關系的呀,你不會我可以教你啊,真的很簡單的。”
白星幽幽瞅了他一眼,勉強同意了。
畢竟趴著睡也不是長久之計,因為總要洗頭的呀。
有人幫忙之后,速度明顯提升。最近孟幾乎每天都要花將近一個時辰在這上頭,可今天才過了大約一半,就已經趕上了昨天的進度,真是可喜可賀。
他素來就是個見好就收的人,于是當即停,拉著白星像往常一樣來到院子里,搬了個小板凳,在屋檐底下排排坐著曬太。
松弛有度,松弛有度嘛。
今兒是個難得的大晴天,瓦藍的天空一碧如洗,只有偶爾幾朵棉絮似的白云,懶懶散散飄過來,明艷的彩人得想要流淚。
每次像這樣看著天空時,白星總會本能的放空頭腦,但也不知孟想了些什麼,突然低聲嘀咕了幾句。
耳力如白星這般過人,都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麼,只是將疑的目投過去。
很快,孟就自己幫忙答疑解了:
他臉上突然涌現出一種興和期待的神采,直接從凳子上蹦了起來,興致地提議,“白姑娘,我們來搗糍粑吃吧!”
白星茫然:“……什麼八?”
不過到底是什麼八還是什麼九的,本就不重要,只要好吃不就行了嗎?
其實孟本并不多麼熱衷于糯米類食,可是剛才突然看到天上的那片白云蓬蓬松松,朦朦朧朧,極其像自己記憶中某一次煎糍粑的形狀……
哎呦,想吃呀。
難得做一次,那就多做些,送給街坊四鄰嘗嘗鮮。
孟看了看米缸,發現里面只有寥寥幾粒糯米,已經能夠看到黑的缸底了,于是兩人又立刻抓了錢袋子,往鎮上的糧店跑去。
結果出門一拐彎,正好見吳寡婦從那里買了黃豆回來,對方老遠就沖他們打招呼:“喲,急急忙忙的,這是要去哪呀?”
白星和孟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矛盾。
他們兩個現在是真的很急啊!急著去買糯米搗糍粑,但是長輩打招呼不回應,似乎又有點太過失禮。
兩人并不敢停下腳步,原地踏步的向大聲回答道:“您好,我們要去買東西。”
好像只要維持著奔跑的樣子,時間就不會被浪費掉一樣。
吳寡婦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看著他們這火急火燎的樣子,當即擺擺手,干脆道:“罷了罷了,瞧這尾著火的樣兒,不留你們說話了,我也家去做豆腐了。”
這倆孩子還真有意思,原本覺著小書呆子孤孤單單,言行也有些不大合群的樣子,誰知如今多了個更不合群的白姑娘,倆人湊一塊,倒是意外合拍呢。
嗨,這就是緣分吧。
不過說到緣分,吳寡婦難免又想起來那個死瘸子。
哼。
下意識了自己的領,想著那件正在做著的紅襖子:你說到底是要高領還是低領?
論好看俏皮,那肯定是低領,可以顯示出的脖子來嘛……
但是,也是真的冷!
吳寡婦猶豫半天,最終狠狠心一跺腳,低領!
管他什麼冷不冷的,好看最要,回頭正好自己凍壞了,難不那死鬼還會眼睜睜看著嗎?說不定還會趕邀請自己進屋呢!
只是想到這里,吳寡婦臉上就熱辣辣的,一顆春心砰砰跳起來……
走走走,趕家去做襖子去,的腳步瞬間變得跟白星他們一樣急促。
再說白星和孟一路沖進糧店里,一口氣要了十斤糯米。
糧食本來就稱,其實十斤也沒有太多,往相的人那里挨著分一圈下來,自己也剩不下多了。
糯米的質地十分實,需要先在溫水甚至熱水里泡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上鍋蒸。于是兩人回到家之后,立刻就把那十斤糯米淘洗干凈,然后用一個巨大的木盆泡上了。
第二天一早,白星炸著頭發就過來了。
去給開門的孟直接被嚇了一跳,這是哪里來的茅草怪?
白星抿著,把那條用了好多年的鹿皮筋圈遞過去,“編辮子。”
該是他兌現諾言的時候到了。
是書生昨天說編辮子很簡單的,所以自己昨天晚上猶豫再三,還是忍痛把辮子拆開打散洗了頭,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今天早上其實本來想自力更生的,然而不管怎麼梳,頭發還是炸得厲害,本沒辦法像王太太那樣馴服……的手上是不是有什麼法呀?
孟緩了緩神,又為自己剛才的失態到愧,忙把人讓進來,又搬了一條小板凳擺在最好的位置。
“坐吧。”
白星乖乖過去坐好,兩只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
有小麻雀在枝頭嘰嘰喳喳的著,盯著腳下矮小的影子,覺得像前兩天一樣好。
自己真的能夠重新擁有麻花辮子嗎?
在看到結果之前,白星的心中難以克制地涌起一點忐忑。
從孟這個角度看過去,視野中充斥的全都是張牙舞爪的黑長發,本看不到人在哪里。
他嘆了口氣,非常疑一個人究竟是怎麼把頭發睡這個樣子的?
難道昨天晚上洗完頭之后,本沒有梳理就躺下了嗎?
無意中窺破真相的書生嘗試著用梳子拉了一下,沒拉,有點尷尬。
他搔了搔額角,轉去端了一小盆溫水過來,先把頭發微微打,梳的又順又。
“白姑娘,有空的話,你可以去買一點頭油呀,用那個的話,頭發會服帖很多的,這樣你梳起來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頭油?那是什麼東西?白星疑地想著,頭還要刷油嗎?那麼會不會也變得香噴噴?
說起來,吳寡婦和王太太上好像都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不過前者是豆腐味兒的,后者是桃味兒的,那些都是頭油嗎?
書生的手指真的靈巧到不可思議,白星就覺得好像只是有什麼東西在自己頭發間輕輕點了幾下,原本囂張的頭發就立刻收斂許多。再然后,竟然真的規規矩矩排好了隊?
你是王太太嗎?
在孟自己看來,其實綁繩子和編辮子本沒有什麼不一樣,本質上都是讓長條形的東西變得結實又觀,所以只要窺見了其中暗藏的規律和法則,別說照搬,就算創新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于是他幾乎立刻就創新了。
幾細長的手指在烏黑濃的波浪長發中靈巧躍,像海水中的白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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