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迫,早已等不及,腦袋主下靠近碗邊,直接就著筷子嘶溜吸進。
呼呼,好鮮好燙,又酸又辣,讓人忍不住張開呼呼噴熱氣,幾口卻又趕閉起來:
多麼珍貴的香氣呀,要是都呼出去了多可惜……
麻醬的香味濃稠而醇厚,本來是十分霸道的,可大約這就是天生一對吧,遇上火鍋,竟也懂得退讓啦。
酸豆角本來是很不起眼的,可就是那點不起眼的酸味,卻好像畫龍點睛一般,靈活地穿其中,將牛的鮮香最大程度催發……
一大碗臨時拼湊在一的食材就好像萍水相逢的一家人,倉促卻又意外合得來,彼此就,最終匯無上味。
廖雁自然不得一壺小酒,清亮的酒,本該是和的,可因為辣椒和熱力在,竟也像一團火似的轟然炸開,瞬間他腦門兒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里又熱又燙又辣又麻,酣暢淋漓著痛快!
南京人吃鴨子,從皮到臟沒有一點浪費,各鹵味自不必說,甚至就連骨頭都可以熬鴨架湯呢。
除了三人慣常吃的菜品之外,他們還很虛心的接了大廚們的建議,嘗試地要了一盤鴨腸、一盤鴨。
豬他們是吃過的,可這個鴨嘛,還真沒有。
白星夾起一塊,巍巍的,單純看模樣好像跟豬也沒什麼分別。
咬一口試試吧。
豬是有點嚼勁的,但鴨卻截然不同,白星只輕輕咬了下,就碎掉了。
再細細一品,驚喜道:“是鴨子的味道!”
鴨好吃,可今晚給他們驚喜最大的,竟然是最其貌不揚的鴨腸呀!
誰能想到這種東西略煮一煮,就會有那般鮮爽脆的口呀!簡直跟吃水果一樣味。
這個時節的北方正是萬復蘇的時候,地里最多的就是野菜,但南京城就不一樣了呀。
他們這邊的店鋪里,竟然就已經有許多水靈的蔬菜可以賣了呢!
吃多了之后來一點清新的蔬菜,再配著甜滋滋的水果和清香的茶水,哪里還會覺得膩呢?
見廖雁自斟自飲喝得開心,白星忍不住也倒了一杯,想了下,又問孟,“要來一點嗎?”
孟眨眨眼,遞了只茶杯過來,笑瞇瞇道:“有肴無酒,豈不可惜?當浮一大白!”
有親人,有朋友,他好開心呀。
三人都把杯子倒滿,湊到桌子中央輕輕了下,相互換下眼神,“干!”
費什麼話呀,吃他娘的,喝他娘的!
飯后,三人抱著肚皮癱坐在椅子上,眼神齊齊放空。
殘杯冷炙已經被客棧伙計撤出去,但空氣中濃郁的火鍋香氣卻久久不散,甚至就連他們的服紋理都被浸了,略略一低頭,便是濃濃油香。
良久,就聽白星堅定道:“以后,要養很多鴨子!”
鴨腸真好吃呀!
孟深以為然地點頭,廖雁大手一揮,“養!”
飽餐一頓,出了一大汗,好像把滲到骨頭里的氣都出來,說不出的干爽暢快。
可能是吃得太盡興,一口氣灌了三壺酒的廖雁喝得也有點高,整個人眼神就很迷離,腦袋后仰看著房梁,里又開始哼唱起悠遠的歌。
孟很喜歡聽他唱歌,只是平時這人脾氣又臭又,不大開尊口。
誰知正準備細細聆聽呢,就見廖雁突然一,又把自己從后面過來了。
他半趴在桌上,一雙眼睛被散落下來的頭發半遮半掩,看不大清眼神,但應該是直勾勾盯著孟看的。
“喂,書呆子!”他惡狠狠吼道。
“嗯?”孟本能地坐直了,“雁雁你要不要喝水呀?”
“別打岔!”廖雁一掌拍飛他遞過來的水杯,兩只手死死鉗住他的手腕,聲氣道,“你會對星星好嗎?”
白星和孟都愣住了。
前者才要開口,卻見廖雁早有預料似的一抬手,難得朝霸道了一回,“男人說話呢!你閉!”
白星:“……”
有一說一,的拳頭發。
“星星!他喝醉啦!”孟生怕再把廖雁打出來,趕勸和道。
怎麼能跟一個醉鬼計較呢?
廖雁手上發力,幾乎把孟從凳子上拽了起來,兩人就這麼各自趴在桌子一頭,臉對臉,無聲對視。
孟覺得現在的廖雁好像有點不對勁,也不敢隨便說什麼話刺激,只是認認真真地看著他發下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喜歡星星,會一輩子對好的。”
白星聽了這話,心臟砰砰直跳,好像有什麼酸酸的東西從里面噴涌而出,瞬間填滿腔。
那頭桌上兩個也不知對視了多久,廖雁微微低了下頭,小聲嘟囔道:“書生的,騙人的鬼!”
孟不服氣,才要反駁,卻見廖雁猛地仰起頭來,兇道:“老子記住你的話了,你自己也記住,若有朝一日做對不起的事,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掏出你的心肝脾肺來煮了下酒!”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眼角微微泛紅,也不知是酒勁上頭催得,還是……
白星微怔,“廖……”
話音未落,就見廖雁一把甩來孟,單手往桌面上一按,直接從他上空掠到窗口。
“你去哪兒?!”白星追了兩步,罕見地張起來。
廖雁蹲在窗臺上,一手著窗框,頭也不回道:“老子吃太飽,出去吹吹風不行啊,啰嗦!”
說罷,又提起一口氣,徑自飛檐走壁踩著房梁屋脊跑走了。
“雁雁!”孟追幾步,卻哪里追得上。
此時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但見漆黑的夜幕中點綴著無數橙黃的浮燈,廖雁像黑夜中翔的鳥兒,在層層疊疊的屋脊間飛快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空氣中只有無數外出的人們發出的歡聲笑語,卻哪里還能看得到剛才那個影?
冬天確實已經過去,哪怕晚風吹在臉上,也有點暖意了。
廖雁兒不必回頭就能知道那兩人一定在注視著自己,可他現在心很不好,所以并不打算回頭看。
老實說,他有點后悔。
曾經的他太傻太天真,以為當時就是永恒,以為只要自己在,就永遠不會有別的人進來;
以為只要旗鼓相當就是喜歡,以為只要能經常見面,就是永遠……
他忘了人都是會走的,忘了世界如此之大,并不缺他一個。
他不懂啊!
沒有人教過他,沒有人教過他分辨什麼才是真正的喜歡,更沒有人告訴他如果遇見有好的孩子應該怎麼做。
現在他懂了,可是……
晚了。
看著他飛速離去的影,白星抓著窗框的手了,斟酌再三,終究還是沒有追出去。
就算追上了,該說什麼好呢?
或許,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一個人靜一靜吧。
孟抓著窗框看了半天,很有點無措的喃喃著,也不知究竟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邊的白星聽。
“星星,我覺得自己好自私呀,我以前分明就聽他說過好多次喜歡你的……”
但是這種事,又豈是人力能夠干預的?
白星搖搖頭,“我不喜歡他。”
頓了頓,又補充道:“并非男之的喜歡。”
這種事,終究要講究兩相悅。
確實很欣賞廖雁,也聽他對自己說過無數次喜歡,但卻從未有一次比得上孟沖自己的一笑。
可以將廖雁當做旗鼓相當的對手,當做足以付后背的戰友,甚至是一生之死敵……但唯獨沒有男之。
有時候甚至忍不住會想,也許廖雁對自己的也不過是孤獨太久的錯覺,錯把殘酷江湖中僅存的一點安和陪伴當做了……
但廖雁此人素來固執的可以,只有他教訓別人的份兒,卻從不肯聽勸。
久而久之,只好隨他去。
兩人一時無話,都轉過來,背靠窗框抱膝蹲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孟終究不放心,又著窗子探頭死命看了幾眼,“星星,我們要不要去找找他呀,他喝醉了呢,會不會出事?”
白星搖頭,冷靜道:“要出事也是別人。”
廖雁武學天分之高絕無僅有,打起架來又不要命,即便真的跟人起沖突,最終活下來的也絕對是他。
孟毫沒有被安到,“可,傷到別人也不好吧?”
白星瞅了他一眼,認真問道:“那麼如果找到了,你要說什麼呢?”
孟張了張,這才發現素來能言善辯的自己竟也有啞然失語的時候。
是呀,說什麼呢?
自己能說什麼,該說什麼呢!
對不起?
不,他那樣孤傲的一個人,本不需要。
若說別的,又顯得自己虛假意……
思來想去也沒個主意,孟只好暫時放棄。
他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星星,你今天是不是一直有話想問我來著?”
本想另外找個合適的時間問問的,誰承想今天的氛圍突然急轉直下變眼前的局面,既然如此,還有什麼話不能說、什麼問題不能問呢?
白星一僵,不易察覺地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平靜而冷酷,眼睛卻不敢看著孟。
“你,你有沒有娃娃親?”
“啥?”有那麼一瞬間,孟直接傻了。
白星的臉上熱辣辣的,剛才拼命積攢的勇氣瞬間消散。
甚至不太想問了,可心底的好奇卻又忍不住,貓抓似的。
“就,就娃娃親……”蚊子哼哼似的重復道。
孟終于回過神來,表迅速變得復雜而微妙。
無數碎片式的場景和對話從他腦海中飛速掠過,如浮掠影,如夜間璀璨的跑馬燈。
還有什麼想不通的呢?
他忽然覺得邊的姑娘有點傻乎乎的可,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令他的心到由衷的快樂。
“傻星星,”他聲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白星想說是廖雁那傻子干的,但又覺得這個時候再把鍋甩給一個失意離去的人有點不厚道,便紅著臉,著手指小聲道:“就,就話本上講的啊,什麼門當戶對親上加親指腹為婚……”
孟笑著搖頭,“你呀,還是看點這種話本的好。”
當初兩家確實過這個心思,但未來的事畢竟太過久遠,而且他們也都希孩子們能得到屬于自己的真正的幸福:若真有意,到時候再定親不遲;若無緣分,早早定親豈不尷尬?
所以娃娃親什麼的,還真沒有。
得到答案的白星終于把一顆心放回肚子里,整個人都輕松不。
但是很快的,他們就都輕松不起來了:
負責夜巡的衙役找上門來,說抓到有人趁著夜抓了河中的錦鯉烤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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