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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落春夜》 第42章

郁父一愣,了口雪茄,煙霧在口腔里停留,又緩緩飄出:“他要玩,就讓他玩。”

郁家澤搭在欄桿上的手指不知不覺絞

他沉下臉,笑著說:“這可不像您。”

“晨用不著你管。你先管好手下的分公司,今年又是赤字,廢。”

一樓傳來人的喊聲:“親的,開飯嗎?晨了。”

小男孩跟著地喊了一聲爸爸。

郁父應聲,把雪茄擱在臺的煙灰缸里,對著郁家澤揚了揚下:“下去吃飯吧。”

郁家澤站著沒

“您說的是,公司有個報表沒理完,我怎麼配上桌吃飯呢?先去理它才對。”

語氣是自嘲的輕松,那些難以名狀的嫉妒,悲哀,憤恨都是落湖面的水滴,轉瞬就消逝融于眼波底下,看過去,他依然是無風的湖面,那麼平靜和自持。

郁家澤驅車回到自己的別墅,本以為是一片黑暗,卻發現客廳還亮著昏黃的燈

那只小鳥還沒走?

心中微微詫異,他推開門,開放的流理臺上堆著幾片菜葉和切好的西紅柿,爐子上的小鍋咕咕地溫煮著,烏蔓扎著丸子頭在臺子兩邊飛來飛去地忙活,自得的模樣仿佛真是一只快樂的小鳥。

郁家澤不聲不響地看了一會兒,直到烏蔓端著煮好的泡面轉,被他嚇一大跳,端著鍋的手一抖,差點整鍋泡面前功盡棄。

“……我以為您今晚不回來了,就想著明天再走。”

“不用回家過年?”

烏蔓垂下眼,很輕地嗯了一聲:“沒什麼好去的。”

郁家澤的心里突然舒坦了一點。

人就是這麼卑劣的生,當有人作為更悲慘的對照時,自己的那些惡心事似乎也變得不那麼難以接

他迤然在桌邊坐下,叩了叩桌面:“再拿一副碗筷來。”

“您也要吃嗎?”

“有問題?”

“這是幾塊錢一袋的泡面……你確定除夕夜要吃這個嗎?”

“你可以吃,我為什麼不行?”

其實烏蔓猜得很對,他在這之前從來沒過泡面。那是毫無營養的,下等人吃的東西。

但是今天一進門聞到那個味道,瞬間勾起了他明明已經消亡的食

他選擇破一次例,反正在烏蔓上,也不是第一次破例了。

拿著碗筷過來給他擺好,然后自顧自地坐下吃。吃的樣子很香,咀嚼的樣子像小鳥啄食,腦袋一點一點,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吃三星米其林。

“你不吃嗎?”

烏蔓百忙吃中空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意識到自己吃得太兇猛,不好意思地停下來,把面撥了一碗到他的空碗中。

郁家澤著面問:“你吃這個就滿足了嗎?”

“當然了,出道以來我就沒吃過泡面。”幸福地吸了一口香氣,“過年才敢給自己放縱一下。”

“既然犧牲那麼多想出人頭地,為什麼不多向我要一點資源。”

郁家澤覺得很奇怪,跟了自己之后只唯二提出了兩個要求,一是能不能先借筆錢給,二是讓演個角就好,無論是什麼。

再多的就沒有了。

他玩過的小演員如過江之鯽,好似是被江岸沖上來的一條死魚。

烏蔓怔愣,忽然反問他:“一直都是別人向你索取,你就沒有什麼想要的嗎?”

他撥面的筷子一頓,心底涌上一很奇異的緒。

居然有人敢問他,他要什麼?

他第一次聽到這麼稀奇的問題。

郁家澤放下筷子,手指扣著桌,好笑地端倪著烏蔓:“那你能給我什麼?”

“我沒有錢能給你,你想要的也不是錢吧。”長長地嗯了一聲:“但是……在你現在這樣的時候,我可以陪著你。”

“我現在這樣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直言不諱地說:“你在難過。”

空氣凍結了一剎那,郁家澤語氣冷凝:“你很會自作聰明啊。”

烏蔓沒被他的語氣嚇到:“演員對人緒變化的知是很敏的。雖然我在你邊不久,但是我能覺到你現在的確不開心。”

“……有趣。”

郁家澤手托著臉,無聲地笑了。他還當烏蔓有多麼世獨立故作高潔,原來在這茬兒等著他。

從雜草橫生的藤蔓里飛出來的烏,怎麼會是教堂前純潔天真的白鴿。沒有人會像對待白鴿一樣施舍烏面包,因此,烏只能掩藏自己的真面目,用心機來換取生機。

比起人見人的白鴿,他更愿意飼養一只人人喊打的烏

因為他從來不是路過廣場會好心撒下面包屑的那個人。畢竟他手中的面包,也得靠搶食才能拿到。

他永遠討厭因為被偏就心安理得討要一切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廢

時間很快指向12點,烏蔓從房間里抱出了一桶煙花說:“要來一起放嗎?”

郁家澤正坐在沙發上理文件,聞言抬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好笑道:“你一個人也買這個?”

“一個人過的時候有煙花覺熱鬧些。”

郁家澤重新低下頭,語氣淡淡的:“我不喜歡煙花。”

不過是轉瞬即逝的海市蜃樓。

“噢。”烏蔓乖乖地點了點頭,“那我拿遠點放。”

要去臺的腳步一頓,轉披上大出了門。

不一會兒,郁家澤聽到了院子里傳來煙火裂的聲響,吵得他無法專心工作。

他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白的窗紗,抬眼便見夜空中最大度的藍之下,升起了一朵濃烈的紅。彼此沖撞,彈下令人驚艷的火星,在烏蔓的臉上落下此起彼伏的倒影。

轉過臉來,眼睛里噼里啪啦的,還殘留著絢爛的余韻。

十分的漂亮。

他此時無心看煙花,而是看著,彷佛看見了一株延時攝影的曇花,所有的都被緩慢拉長。

兩人隔著明凈的落地窗對視,窗面上還有煙火的影子,被包裹在里頭,像最明艷的花芯,雙手拱小喇叭,對著他大喊,新年快樂——

似乎隨著這一聲用力的呼喊,他今晚郁結于心的一些不痛快真的被炸掉了一些。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覺,只覺得心里一,讓他模糊地回憶起七歲那年第一次收到別人送過來的那只八哥。

那些最孤獨的時候,靜靜陪在他邊的八哥。

只不過眼前的這個,是一個吃垃圾食品,放吵鬧煙火的心機小烏

沒關系,他想將他的小鳥。

如此之后嶄新的每一年,是不是都會隨著一句吶喊,變得快樂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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