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鏡與音符

單膝跪地幫夏習清解開上的繩索時，周自珩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為什麼會這個人的蠱，為什麼會立場不堅定答應他的請求。

這一切都不合邏輯。

或許是因為正在錄節目吧，他都向自己提出請求了，再拒絕就不太好了。周自珩給自己找著臺階。

「謝謝。」夏習清的尾音聽起來很是愉悅，儘管雙手依舊被銬著。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腳尖抵在地板上活了一下腳腕，順便轉著腦袋觀察了一下房間。周自珩則是將房間裡蒙著的白布統統摘了下來，放在了一個角落。

這個房間不太大，不過照陳設來看，是一間格調還不錯的書房，他們最關心的門上有一個碼鎖，通過屏輸正確的四位碼就可以開啟房門。

房間裡，淺褐帶暗紋的牆紙鋪滿四面牆壁，上面掛著幾幅畫，還有一面木框的橢圓形鏡子，鏡子的右側是一個靠牆壁的紅木立櫃，上面放著一個留聲機，上頭放著一張黑膠唱片。

這些都不是夏習清的關注焦點，他仔細地找著這個房間的攝像機分佈。畢竟是一個真人秀，所有的謎題都是安排好的，那麼那裡必定會架著攝像機完解過程的特寫。

大概地數了數攝像機，夏習清心裡也清楚了很多。職業病讓他不由得看向牆上掛著的幾幅畫，周自珩也跟著走了過來，只不過他是想檢查畫的背後有沒有線索。

「這幅畫你覺得怎麼樣？」

聽到夏習清的聲音，周自珩拿著畫框的手頓了頓。藝一向不是他的專長，儘管從小演戲，但繪畫藝和表演藝的表現形式還是有很很大的鴻。

「我不太了解這些。」周自珩依舊照實說了。

夏習清微笑起來，「這是戈雅的畫，《著的馬哈》，這幅畫其實有個很有趣的故事。」

周自珩將畫放回去，看了他一眼，他其實對夏習清口中的故事一點興趣也沒有，可又想起來這是在錄製中，不說話似乎不太好，只好不不願地應承道：「什麼故事。」

「十八世紀的西班牙，因為歷史原因被慾主義籠罩，整個國家的藝品中不允許出現任何的形象，唯一一幅《鏡中的維納斯》還是在國王的庇護之下才免遭刑罰。」夏習清出依舊被銬著的手緩緩地著畫框的邊緣，周自珩有些不解地看著畫上躺臥在墨綠天鵝絨塌上的人，的上穿著一件朦朧的白紗，腰間的玫瑰寬腰帶勾勒出的腰肢。

「上穿了……」

夏習清的手頓了頓，眼睛瞥向周自珩，漂亮的眼尾微微翹起，「本來是沒有穿的。傳說這個人是西班牙一個顯貴的寵姬，戈雅奉命為畫製全像，」說著，夏習清忽然輕笑一聲，「誰知道他徹底被人迷住了，繪製了畫像，事敗之後，顯貴非常生氣，為了平息怒火，戈雅又繪製了一副一模一樣的《著的馬哈》，這兩幅畫最後都被拿走了。」

周自珩微微皺著眉，看著畫中的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夏習清放下被銬著的手，側臉看著周自珩。

「你在想像另一幅嗎？」

聽了這話，周自珩皺著眉看向他，活像一隻渾的都豎起來的小老虎，「我沒有。」

夏習清笑著點頭，語氣溫地回道，「開玩笑啦。」

本不是玩笑。

看著他臉上虛假的微笑，周自珩更加的不悅。

這個傢伙真的，毫無恥心。

周自珩毫無留地離開，徑直走到了之前那個長桌前，檢查著桌上的線索。夏習清還是站在原地，他愣愣地看著牆上的畫。

為什麼會放這一幅呢。

大約站了幾分鐘，夏習清回過頭，發現周自珩正站在當時他背靠著的那個長書桌邊，專注地看著桌面，他也走過去，桌上有一本厚厚的書，還有一張被撕毀的便簽。

「撕得好碎啊，道組真是太用心了。」夏習清看著雪花似的碎片用溫的語氣調侃道。

周自珩沉默著翻了翻那本書，裡面落出來一張書籤，上面寫著一行字。

[我及什麼，什麼就破碎。——卡夫卡]

夏習清湊了過來，「卡夫卡詩選。」

覺夏習清靠近自己，周自珩有些不自在，將書放到了一邊，拿起其中的一張小碎片翻著面看了看，凝眉思考了一下，然後什麼也不說，開始一張一張地拼，夏習清不喜歡做這種零碎的工作，他走到了留聲機那兒，手指輕輕拂過留聲機的唱臂，將唱針輕輕地放在了唱片上。

黑膠唱片獨有的空靈隨著節奏急促的音符快速滲進這個沉悶的閉空間，夏習清靠在立櫃邊，看著那個同樣沉悶的年輕男人。

「你聽過這個曲子嗎？」

周自珩沒有抬頭，專注地看著桌面，「我對音樂不是很在行。」

他對藝毫無興趣，對搞藝的浪子更是沒有好。

夏習清笑了笑，明明雙手被銬著，卻像是一個專業的音樂鑑賞家一樣站在紅木櫃前沉心欣賞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這是拉威爾的鋼琴組曲《鏡》的第一首，是以黑暗中撲火的飛蛾為靈創作的。」他側過頭，看向緩緩旋轉的唱片，輕笑了一聲，「雖說樂評人都覺得這種細碎的半音很像是撲騰的蝴蝶翅膀，不過我聽著倒像是碎了滿地的鏡子。」

話音剛落，他有些後悔，自己好像不該在節目裡說這麼多，可之前一心一意拼著碎片的周自珩忽然抬起了頭，朝夏習清那兒瞭。

或許是覺得他這樣的比喻也切，原本心無旁騖的周自珩也分心在流不息的樂曲上，試著欣賞這首曲子。直到那張破碎的便簽準確無誤地複原，他才直起了子。

「拼好了？你好厲害啊。」

夏習清有些驚訝，便籤上都是一些破碎的字母，碎片又多又碎，讓不算耐心的他看了就頭疼。說著他走到了書桌邊，周自珩正用桌上的明膠帶將這些碎片完整的一張紙。

他看了一眼，便籤上的字母倒是都顯現出來，也都復原了，可卻是一段無序的字母。

PGOEUDEAENHNRD

明顯是碼了。夏習清微微皺眉，他現在比較好奇，周自珩是怎麼這麼快把這堆碎片拼好的。

「作好快，你是怎麼拼的？」

周自珩將紙片翻了個面，反面寫著一句完整的話，很漂亮的手寫字。

[今晚十點，Sophia餐廳見。]

「背面的信息比正面的信息好還原得多。」

夏習清點了點頭。就算看出背後是一句完整的話，是分清正反面也需要一段的時間了。

等等，正反面。

夏習清手將那張便簽拿起來了，果然，這張紙是特殊理過的，看起來沒什麼區別，但手不同，正面是非常膩的，反面則糙許多。

「你真的好細心啊。」夏習清用銬著手銬的手將紙片放回到桌子上，側臉對周自珩笑著，「不愧是自珩。」

明明是這麼崇拜的話，周自珩無法相信，他略微生地回應道，「這種特殊紙張在室裡很常見，如果你不是被音樂分散了注意力，也會發現的。」

「沒辦法，藝就是生命。」夏習清的手有點酸，他了肩膀，低下頭看著紙片，不知怎麼回事，留聲機裡原本空靈清的音樂忽然變得不流暢了，出現了奇怪的卡頓，令人不悅。

「你的'藝'看起來有點年頭了。」周自珩難得用起嘲諷的語氣，卡頓的音樂讓他大腦無法集中，於是準備走過去將音樂關掉。

而此時的夏習清卻站在原地一不，眼睛不知看著何，似乎是在發呆。

「等一下。」就在周自珩把手放在唱臂上的瞬間，夏習清了停，「先別關掉。」

「怎麼了？」周自珩有些不滿地看向他，發現夏習清在桌子上找了枝筆，在之前的紙片上記著什麼。

他發現了什麼嗎？周自珩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開始認真地聽這首奇怪的不連續的曲子。

樂曲中的卡頓乍聽起來幾乎沒有什麼規律，時而出現短暫的卡頓，時而延續的時間更長些。可是仔細聽就會發現，每兩個小節結束的時候，卡頓也會停止幾秒，然後再次出現，連卡頓的時間都是一樣的。

像是某種循環……

周自珩很快反應過來，每一次循環的開始就是在再次重複碼。

長時間卡頓——短時間卡頓——短時間卡頓——短時間卡頓——音樂

短時間卡頓——長時間卡頓——短時間卡頓——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