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吧?」
站在酒店後門的夏習清點頭示意,打板聲響起之後他便自然地提了兩大袋滿滿噹噹的垃圾從門裡走到後巷,掀開墨綠大垃圾桶的蓋子,將垃圾袋弄起來塞進去,手上很髒,他看了看,也沒可,步伐緩慢地走到了後巷的一個小水龍頭那兒,擰了半天才出來一點水。
他把兩隻手放在細細的水流下面,仔細地洗著手上的髒污。
忽然覺腦袋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一下,江桐回過頭,臉上的表有些發蒙,夕紅彤彤地打在他的臉上,逆著看見幾個罵罵咧咧的混混走了過來,打頭的那個人手裡拿了聽啤酒,看見他便開始罵,「啞,你這幾天還躲著我們?」說完他把手裡的易拉罐猛地扔過去,江桐嚇得把手抬起來摀住頭,易拉罐在他的手腕上砸了一下,裡頭還沒喝完的啤酒流在了他的服上。
他剛從酒店打完工,上還穿著酒店的白圍和白工作服,又寬又舊很不合,現在又被弄髒。
江桐了,沒說話。
幾個人上來圍著他,「錢呢?自覺點出來今天就不打你了。」
江桐慌地比了個手語,領頭的那個直接一腳踹上他的肚子,「比劃你媽啊!說話!」
「沒、沒錢……」江桐捂著肚子撲倒在牆,他的手進口袋將它扯了個乾淨,皺著眉頭看著他們,「沒、沒有……」
「沒有?我看你就是欠打!」
「Cut!」昆導喊了停,「江桐的表不對,太了,你這個時候應該害怕。」
夏習清從牆角邊站起來,剛才踢肚子那一下不過是藉位,他一直擔心自己會在這個地方演得不自然而被NG,但是卻沒想到是因為表。
「江桐長期因為這些地流氓收保護費欺負,看到他們應該習慣害怕,你剛才的表現過於冷靜了。」昆導是難得的好脾氣的導演,「沒事,我們再來一條,習清你放鬆一點,代江桐的角。」
所有人都在準備下一條,夏習清卻開了口,「昆導,我覺得不對。」
連旁邊演混混頭子的都遞了個眼,在中國,大部分的電影都是以導演為中心,導演在劇組大於一切,很多演員就是因為得罪導演被剪戲份,甚至毀掉整個職業生涯的,所以他們在片場幾乎不會對導演提出的建議進行辯駁。
可夏習清並不打算演多戲,他也不擔心得罪人。
「江桐的格不是弱膽怯的,如果是他早就死了。他爸賭博,從小把他和他媽往死裡打,他媽又是一個,為了生計在家裡接客,最後甚至被活活打死,他一個人打工養活自己到現在,這樣的經歷擱在任何人的上,早就自殺了。」
夏習清語氣平靜,可周自珩的心臟卻莫名疼起來。
「他不害怕,但他沒有反抗的能力,所以只能承。就像你說的,江桐長期被這些混混欺負,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如果是習慣接傷害,演得心如死灰或許更真實一點。」
片場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員,燈、攝影、場務、候場的演員,沒有一個人發表意見,大家都知道昆城是一個格好的導演,更清楚他是一個固執的導演。
「我也贊同。」周自珩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事實上,江桐比高坤更勇敢,真正害怕的是高坤,而不是看起來更弱的江桐。」
昆導神凝重地盯著地面,眉頭皺著,過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夏習清臉上堅定的表,就在這個瞬間,他真的覺得面前站著的不是夏習清,而是真正的江桐。
「我認輸。」昆城聳了下肩膀,笑著抓了一把後腦勺的頭髮,「你口中的江桐才更近這個角,很好,非常好。」
他心裡忽然燃起一團火,他多麼希這部戲可以在他的執導下完完全全呈現出本質,讓觀眾看到。
「對,就是這麼拍。」昆城又激地重複一遍,「就這麼拍!」
夏習清也勾起角,昆城臉上的表他再悉不過。
那是對藝創作的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