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他現在一顆心只撲在夏習清的上,什麼都顧不了,每天的生活就是拍戲和喜歡夏習清。
[宋念:我知道你對我沒那個想法,但我怎麼說都是孩子,殺青宴你們直接丟下我跑了,那麼多的記者來探班,我也是要臉的。]
周自珩看見發過來的最後一條,如果換做是別人,他是會道歉的,但對於宋念,他毫無愧疚之心。
[周自珩:不要裝了,那些記者也都是你團隊找來的,我沒有義務出面。]
發完這一句,周自珩拉黑了宋念。一般的明星不會做這些,就算是撕破了臉也不至於斷絕聯繫,但周自珩的家世讓他自混圈子就有了天然屏障,這種看起來很虎的事在他眼裡也沒什麼。
後面的幾天戲都是重頭戲。隨著高坤的病越來越嚴重,周自珩每天花在化妝上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有時候夜戲熬到凌晨,早上天不亮又要起來做造型。
夏習清替他心疼,說他太拼命,可周自珩反倒樂在其中。
好不容易拍完了在疾控中心的一場戲,昆城、周自珩和夏習清三個人坐在車裡,夏習清看著車外的那些病人跟他們揮手說再見,心裡忽然就酸了一下。
其實在他私生活最混的時候,還真的想過會不會得艾滋。他甚至想,如果真的染了也沒什麼,反正活著就沒有意思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活下來究竟是為了什麼,膈應夏昀凱?還是單純不想被人看低。
他的目從車外轉移到車,看著正在跟導演說戲的周自珩。
幾乎是一瞬間,周自珩也看向了他,沖他笑了一下,然後想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繼續跟導演討論下一場的演法。
這麼一個笑,湊巧的像是特意給他的一個答案。
堅持活了二十五年,遇到了周自珩。
好像……也不算虧。
「其實現在國家免費發放藥,對於艾滋病人的救治來說已經沒那麼難了。」周自珩嘆了口氣,低頭看向手裡的劇本,「可能對他們來說,心理上的力遠遠大於上的煎熬。」
「大家對於艾滋病的觀念還是太陳舊,因為不了解所以產生歧視和恐懼,這些觀念很難改變,但是影像作品可以傳播。」昆城拍了拍周自珩的肩膀,「這也是拍電影的意義之一啊。」
周自珩也抬起頭,小羅遞過來幾罐咖啡,他接過一個,拋給夏習清,夏習清接過來,抬頭看向他。
「重任在。」他笑了一下,閃閃發。
夏習清也笑了,手撐著下看向車窗外。
他以前很討厭理想主義者,這些自信過了頭的人總是妄想可以拯救世界,企圖為這個世界重要無比的一個部分。
事實上,許多所謂的理想主義者都只不是罹患救贖妄想癥的重癥患者罷了,他們中的大多數最終會死於理想和現實無法填補的那道鴻。
重重地摔下去。
夏習清一貫喜歡冷眼旁觀這種理想隕滅的慘烈現場,直到遇見周自珩。
這個閃閃發的理想主義者。
他這麼耀眼,是看著,夏習清就捨不得把他拉下來。希他可以在廣袤的自由天際任意飛翔。
看著車窗上倒映著的周自珩的臉孔,夏習清不由得微笑。
如果可以,他也願意這麼一直仰。
轉場回到了之前他們租下來的那個房子,也就是江桐的住,在高坤檢查出艾滋無路可走的時候,江桐收留了他。高坤每天在疾控中心和出租屋兩頭跑,剩下來的時間都是在打零工,偶爾有休息的時候,高坤都在學手語。
等待補妝的時候,周自珩和夏習清對臺詞,導演在一邊指導走位,一下午將他們在這個出租屋的幾個日常片段都拍好。
「這些都是片子裡比較正面的片段,」昆城吩咐打師,「源要強一點,但是要和。」
天黑下來,他們就進到夜戲。
這一場的夜戲令周自珩很擔心,江桐在夢中夢見自己的母親回家,收拾行李,一開始說要帶著江桐走,可最後自己走了。江桐也從噩夢中驚醒。
是看劇本,周自珩都覺得目驚心。
「昆導,」趁著夏習清在化妝,周自珩坐到了昆城的邊,「這一段戲重要嗎?」
「當然了。這一段是揭江桐過去的一個引子。」昆城又就著劇本跟周自珩討論了一大堆,周自珩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他原本想如果不重要,不如去掉算了,免得夏習清掏空心去演,最後被剪掉。
可導演這麼重視,周自珩也只能頻頻點頭,心裡忐忑不安。
偶爾撇過頭去看夏習清,也只能看到他在認真背臺詞,低著眉眼看著手裡的劇本。補妝完畢,很快就要開拍,等待昆城安排走位的時候,夏習清開口,「昆導,江桐這一段是夢,為了區分現實,我覺得在夢裡江桐演正常說話的樣子。 」
他又解釋了一下,「他的夢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反映他的願的,他很想念他的母親,所以才會夢到回來,帶走,同樣的,我覺得他也希自己是一個正常的孩子,不會因為說不出話被嘲笑。」
昆城思考了一下,決定採納他的建議,試著演一遍。
「《跟蹤》第45場A鏡第1次,Action!」
江桐獨自一人坐在老舊的沙發上,靜靜地擺弄著舊風扇的扇葉。
敲門聲忽然出現,他站起來的瞬間,聲音消失了。正要坐下,敲門聲再一次出現。
江桐先是緩慢地走了兩步,不知為何,忽然加快了步伐,焦急地打開了那扇門。
門外站著一個渾是傷的人,的上是廉價香水和腥氣的混合,枯黃的捲發、破了好些的漁網,還有早就花掉的妝。
「桐桐?」笑起來,鮮紅的口紅糊在角,「桐桐。」
江桐愣在原地,一句話說不出口。
「桐桐,我是媽媽啊。」那個已經離開了許多年的人溫地擁抱了他,拍著他的後背,「媽媽在這兒呢。」
江桐就這麼愣著,任由將自己牢牢抱住。
「對,媽媽回來了。」人鬆開了自己的胳膊,扶著他的肩膀將他推開了一些,「你都長這麼大了……」
的語氣猶疑了一些。
因為這位演員沒有料到,扮演江桐的夏習清已經落淚了。
他的眼淚在擁抱的那個瞬間,一大滴,從眼眶裡掉了出來。
連監視後面的昆城都暗自一驚,他見過不緒來得很快的演員,但這樣的還是頭一個,他甚至都沒有要求夏習清一定要在這裡有哭戲。只有周自珩,一言不發地站在角落,比任何人都擔心。
但演員也很專業,導演沒有喊停,就很快順著演下去。把自己破舊的行李箱拿進來,笑著了江桐的臉頰,「媽媽這次回來,是要帶你走的。」說完拉著江桐走到那個小小的臥室,一下子拉開了櫃,從裡面抱出一大堆的服子,統統塞進箱子裡。
「媽媽,」江桐呆呆傻傻地站在櫃邊,手指到耳朵裡,卻不到助聽,他的眼睛裡滿是迷茫,「你真的回來了嗎?」
「對啊,傻孩子。」媽媽從櫃邊站了起來,再一次了他的臉,「媽媽這次帶你走,我們再也不回來了。」看了一眼四周圍,「再也不留在這個地方了。」
江桐忽然笑了,像個孩子一樣歡欣雀躍,他也像媽媽一樣,在櫃裡翻找著自己的服,一件一件塞進那個小小的破破的行李箱裡。
鏡頭裡,是他和媽媽疊在行李箱裡的手。
可下一秒,當他把自己洗得發黃的白上塞進去的時候,那上面忽然滴了好幾滴。
一滴,又是一滴,連一片。
他一抬頭,看見媽媽的臉上是,從頭頂一直淌在下上,渾都是傷口,甚至還有煙頭燙傷的大大小小的疤。
江桐忽然就慌了。
「媽,我去、我去給你拿紗布,拿藥……」他匆忙站起來,走到洗手間,拉開鏡子後頭的儲櫃,從裡面找出了一個小小的醫藥箱,再次合上鏡子的時候,他清清楚楚地看見,鏡子裡的自己同樣渾是傷。
媽媽。
要去給媽媽包紮。
等到他回到臥室,裡面空空如也,沒有媽媽的蹤影,也沒有行李箱。他發瘋似地抱著箱子跑出來,看見一個影打開了大門,離開了這個破舊的出租屋。
媽媽!
江桐開口呼喊,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他拉開大門,腳順著樓梯跑下去。
什麼都沒有,已經走了。
江桐一個人抱著自己小小的醫藥箱,咬住牙齒,咬得的,下頜的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