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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 第八章 披荊斬棘

平原夫人岔開話題道:“你知不知道我爲何要嫁給平原君?”

龍暗忖當然是因你以爲平原君可篡位自立吧!口中卻說:“那是否另一項政治易?”

平原夫人漠然道:“大概可以這麼說,亦是協議的一部份,利用皇族間的通婚,拉近各國君主的距離。”微笑道:“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和無忌兩人對趙國有很大的期,長平一役之前,趙人擁有天下最銳的雄師和名將,所向無敵,趙國更是第一個棄車戰而改以騎兵爲主的國家。”

無忌是信陵君的名字。

在春秋之際,純以車戰爲主。戰車乃份和實力的象徵。改車爲馬,實是一項劃時代的改革,也改變了戰爭的形武。趙國因與強悍的兇奴接壤,長年累月的戰經驗下,趙人深切會到這些以騎爲主的遊牧民族的軍隊,實擁有更大的靈活和來去如風的攻擊力,所以捨棄以戰車爲主中看不中用的作戰方法。

平原夫人黯然道:“可是長平一役,碎了我們的夢,卻更使我們相信,所謂生存之道,唯一的希是分裂了的三晉重歸於一。只有這樣,纔可避免互相間的傾軋和戰爭。”

龍道:“那三個大臣,魏國的當然是信陵君,趙國則是平原君,韓國是誰呢?”

平原夫人道:“我不想說出來,總之他們運用影響力,爲三國定下連串婚約,趙王后正是韓人,信陵君則娶趙爲妻,此次趙倩嫁給魏國的儲君,是協議裡至關重要的一環。”

龍恍然大悟,拍著道:“定是安釐王風聞此事,怕三晉合一使他失去王位,故如此不惜一切破壞婚約。可是他爲魏國之主,要悔婚一句話便,何必費這麼多心力?”又冷冷地看著道:“爲何夫人又要破壞趙倩的貞?”

平原夫人俏臉微紅道:“可否不和我算舊賬!”

幽幽一嘆道:“現在形勢已變,平原君的早逝,趙國大權旁落到趙穆這狼子野心的人手裡,信陵君因而被迫返回魏國,與昏君安釐展開新一的鬥爭,趙倩的婚約早失去原本應有的意義。”

又沉思頃刻,目凝視著項龍道:“實際上現在沒有人講信用,外表上卻誰都扮作以誠信治天下道貌岸然的樣子,安釐屢屢失信於國國外,怎能再次失信於趙人。況且他對無忌非常忌憚,豈敢公然悔約。”頓了頓低聲道:“對付趙倩只是其次的事,他真正想除去的人是我。因爲他知道當我和無忌合起來,對他會構很大的威脅,因爲我有無忌所沒有的決心。”

沒有人比項龍更明白最後這句話,看著閃閃生輝細長而嫵目,沉沉地道:“夫人爲何忽然肯對我推心置腹,說出天大的?”

平原夫人玉輕移,到項側,俏臉升起兩朵紅暈,聲道:“因爲我從你上看到新的希,除非你永不返回趙國,否則必須和趙穆展開生與死的鬥爭,若你能除去趙穆,甚或取而代之,那三晉重合再次變有可能的事,”再低聲道:“但這仍非最重要的原因,項龍你想聽下去嗎?”

龍大頭痛,茫然不知是否只是以另一種計謀來對付他。那晚母子對話,平原夫人給他那毒若蛇蠍的印象實在太深刻。而且這麼寵縱兒子,怎會對兒子的仇人毫無保留地和推心置腹?他暗忖你要和我玩遊戲,我只好奉陪到底。手放到上,欣然道:“當然要聽!”

平原夫人俏目泛上一層人的雲彩,垂首看著他躍躍的手,輕輕道:“因爲人家想向你投降,乞求你的憐。”

龍上前封住的香脣,不片晌平原夫人全劇烈抖,脣舌因張而寒如冰雪,那種無可掩飾的生理反應,教項龍慾火大熾。一聲冷哼,由帳外傳來。兩人嚇得分了開來,往帳門看去。

原君掀簾而,雙目閃著近乎瘋狂的憤恨和怒火。他們同時想到原君其實早進來看到兩人的親熱況,只是再退出去,以冷哼驚醒他們,然後又扮作什麼都沒看到似的進

龍心中涌起報復的快意,不待原君說話,起道:“今晚我們趁夜行軍,夫人請準備一下。”看也不看原君,徑自離開。

龍現在明白了很多以前有若藏在迷霧裡的事,例如田單之所以派出囂魏牟來破壞魏趙之間的通婚,正是因爲不想有三晉合一的局面出現,那不但對秦國不利,亦威脅到齊國和其它國家。三晉雖不同姓,終因曾共事舊主,比起別國自然更親靠近。當年信陵君不惜盜虎符、竊軍權,正是要保存趙國,希有一天二晉能重歸於一,爲最強的國家。但陶方曾說過魏人最不可信,平原夫人縱然對自己或有三分真誠意,於信陵君他頂多是隻有用的棋子。而更影響他決定的,是他知道三晉本不會再合而爲一,這早清楚寫在史書上。他能改變歷史嗎?

“兵衛大人!”

龍循聲去,原來是趙倩兩個裡的翠桐。這兩個陪嫁的婢均生得非常秀麗出衆,比趙倩大一兩歲,約在十七、八歲之間。

翠桐怯生生地攔著他垂首道:“三公主有請大人。”

十多天來,項龍和趙倩兩人郎妾意,早打得火熱,除未逾越最後一關,什麼男親熱的作都嘗過做過,忍得不知多麼痛苦。所以近兩天他們反剋制起來,不敢太過放肆,免得鑄下大錯,給別人拿到他的罪狀。

趙倩見他來到,欣喜地把一個親手製的長革囊,送給他道:“這是人家特別爲你的木劍做的,倩兒最不歡喜兵刀兇,只有項郎的木劍是例外。”厭惡地盯著他腰間的飛虹劍一眼。

龍貪飛虹輕快,所以把它隨攜帶,見重,笑道:“越國名劍竟看不眼嗎?”

趙倩橫他一眼道:“越劍形質高雅古樸,但因它乃趙穆贈你之,睹思人,所以我不想見到它。”

龍訝異地道:“原來你不歡喜趙穆。”

趙倩兩眼一紅道:“我不但恨他,更恨父王。”

龍將懷裡,移到一旁,和坐在席上道:“趙穆對你有不軌行爲嗎?”

趙倩伏膛裡,幽幽道:“我與魏人有婚約,他尚不敢如此放肆,倩兒的娘卻是因他而死。”

龍失聲道:“什麼?”

趙倩熱淚涌出,摟項龍道:“項郎爲倩兒作主,替我把這賊殺了。”

龍爲拭去淚珠,聲道:“你先告訴我你娘怎樣被他害死。”

他一直沒有問及趙倩有關宮的事,還以爲現在的趙王后是的生母。

趙倩淚眼盈盈悽然道:“那時倩兒的親孃乃父王最寵的昭儀,一晚趙穆和父王把娘召進寢宮,次日娘懸樑自盡,倩兒才只十歲,那景卻永遠不會忘記,娘死得好慘啊!”再次痛哭起來。

龍想不到麗且純潔無瑕的公主,竟有這麼悽慘可怕的年,任痛哭泄出仇怨,香背,心中涌起不能遏抑的怒火。趙穆和孝王兩人是禽不如的傢伙,竟在宮幃裡玩變態的勾當,由此推之,宮還不知有多害者。王宮實是個最藏污納垢,不講倫常的地方。唯一改變風氣的方法,是由自己來把天下統一,確立新的法制。

他記起墨家最後一個偉人元宗的話。當日他和元宗討論起當時代的思想,項龍提到孔子,元宗不屑地道:“他只是不肯面對現實,終日思古憂今,只知擁護傳統,不辭養尊優之人。提倡所謂的禮樂,令諸國君主更窮奢極侈,把國人的財富變一小撮人的私利。他又尚高論,不明實務,更不知行軍打仗之竅,最可惡者是鄙視手藝,對種園的弟子樊遲竟有‘小人哉’之譏。”項龍當然沒有反駁他的識見,不過亦知墨孔兩家的思想於南轅北轍兩個極端。墨子不但是著名的戰士,還是孔子鄙視的巧匠。他胼手胝足,以禮樂爲虛僞浪費奢侈。還有最大的分別,就是孔子的學說有利傳統君權,而墨子卻是一種新社會秩序的追求者。沒有統治者會喜歡墨翟的思想,這亦是孔子日後被尊奉的主因。

龍從元宗口中,始得悉“儒”這一名詞在當時並非孔子的信徒專用。所謂儒者,最初實乃公室氏室所祿養的祝、宗、卜、史之類,主家衰落後流落民間,藉對詩、書、禮、樂的認識,幫助人家喪葬祭祀的事務,又或教授這方面的事,賺取生活費用。到孔子提出“君子儒”的理想,“儒”始變他們的專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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