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齕微笑道:“你不怕我忽然改變主意,又佈局坑你嗎?”
項龍灑然笑道:“大將軍若想要我項龍的小命,只是舉手之勞。”
王齕搖頭道:“你的小命並非那麼易取,至呂不韋和蒙驁便爲你鬧了個灰頭土臉,焦頭爛額。”接著眉頭深鎖,肅容道:“呂不韋確有謀反之心,藉口用軍隊修築鄭國渠,問儲君和太后取得兵符,調兵員,若非我力阻他用我的人,恐怕現在咸已落他和蒙驁手上。可是我遲早領兵出征,那時鞭長莫及,儲君的形勢會兇險非常,龍可有什麼對策?”
項龍很想告訴他這況只要捱到黑龍出世便可以改變,但到此事愈人知道愈好,反口問道:“大將軍有什麼提點?”
王齕沉片晌後,嘆道:“因爲我拒絕殺你,和呂不韋鬧得很不開心。你該知若田單攻燕,呂不韋定會遣我和蒙驁攻打三晉,那將是呂不韋作反的好時機,只要咸的守軍全換上他的人,太后和儲君只有由他魚。”
項龍鬆一口氣道:“那至是明年春暖花開的事,燕國於偏北之地,冬季嚴寒,田單又須時間預備,所以我們仍有一段緩衝的日子。”
王齕不屑道:“齊自以管仲爲相,變革圖強,本大有可爲,豈知齊人只空談,不修武備,還妄稱東帝,卻給個小小燕國差點滅掉,雖說出了個田單,保命尚可,哪有回天之力?若非有趙國給他們擋著我大秦的軍隊,他早給平。”
項龍順口道:“現在趙國沒有廉頗,趙人仍足懼嗎?”
王齕出凝重之,道:“說到兵將良,天下莫過於趙,若非孝王昏庸,錯用趙括,白起亦難有長平之勝。廉頗雖去,還有李牧在,此人在兵法上有鬼神莫測之機,比趙武靈王更於用騎兵,神出鬼沒,令人防不勝防,異日若龍遇上此人,千萬勿輕敵,否則必吃大虧。”
項龍心中祈禱勿要發生此事,心中同時涌起對這位連敵人也要折服的絕代名將由衷的敬意。想起他當日豪氣干雲贈自己以浪劍,還囑他逃到這裡來,並表明異日若在沙場相見,大家絕不要容。那種心氣魄,豈是他人能及。
王齕喟然道:“一天有李牧在,我們大秦休想亡趙。”
兩人各想各的,都是欷歔不已,反忘了迫在眼前的兇險形勢。
王齕忽然道:“龍知否蟜被封於長安後,不但與趙將龐暖暗通款曲,又在杜壁的協助下,招兵買馬。所以只要咸有事,他必會回來搶奪王位,由於支持蟜的人仍有很多,此事不可不防。”
項龍大頭痛,原來小盤的秦始王是在這麼艱難的況產生出來的。點頭表示知道,道:“這事呂不韋該比我們著急,杜璧和蟜要殺的第一個人是呂不韋,至要再殺幾個人才排得到我,呂不韋必不會坐視不理的。”
王齕苦笑道:“說到玩權謀,我和你均非呂不韋的對手,這幾天我每晚找王陵喝酒,提起此事,老陵說呂不韋是故意縱容杜璧和蟜,好存此威脅,迫使太后和儲君不得不倚重他。”
項龍早猜到這點,問道:“杜璧和秀麗夫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秀麗夫人是莊襄王另一寵妃、蟜的母親。
王齕道:“他們是堂兄妹,但我們都猜他倆有不可告人的關係。”顯是覺得岔得太遠,正容道:“我有一個想法,聽說你現在和楚人關係轉佳,可否設法說服李園,向他指出若田單亡燕,會向楚人開刀此一利害關係,使楚人陳兵齊國邊境,那可保證田單不敢貿然攻燕。”
項龍爲之拍案絕,姜畢竟是老的辣,這等若圍魏救趙的翻版,妙在李園最忌的是田單,皆因秦國被東三郡的事給三晉牽制,無暇理會楚國。何況李園亦非善男信,自然對齊國有土地上的野心,所以此著確是妙不可言。點頭應道:“這個容易,我立即修……嘿!找人修書一封,送予李園,此事應該沒有問題。”
王齕正容道:“事關重大,龍千萬別以爲可純憑私打李園。”
項龍恭敬教道:“龍曉得。”
王齕欣然道:“只要暫緩齊燕之爭,待王翦回朝,桓齮和小賁又練他們的速援部隊,老夫可以放心出征了。”
項龍得到最掌握秦國四分一兵力的當權大將的支持,整個人輕鬆起來,記起荊俊的事,懇詞說起來。
王齕哈哈笑道:“怎會有問題?今天我找王陵一起到鹿府說親,你等待我們的好消息吧!”
旋又神一黯,顯是想起鹿公和徐先。好一會後,喟然道:“龍知否鹿公原不鹿,只因他田獵時獵鹿最多,先王戲稱他爲鹿王,於是他改姓爲鹿,封邑也鹿邑。自那時開始,人人他作鹿王,後來改稱鹿公吧!”
項龍苦笑道:“大將軍可知我現在也不應項龍,而應龍項,因我曾誇下海口,若讓田單逃回齊境,須把名字倒轉來寫。”
王齕呆了一呆,接著哈哈大笑去了。
王齕走後,項龍把荊俊喚來,告訴他王齕答應與王陵去爲他向鹿府提親,喜得小子連翻幾個筋斗,呼躍去了。項龍與滕翼兩個當兄長的,欣然相視而笑。滕翼眼中出思憶的神,項龍見他虎目見淚,知這鐵漢又想起慘死的妻兒親族,也覺悽然。
滕翼嘆道:“若非當日之禍,小俊沒有今天的風,老天爺的意旨令人無從測度。但無論如何,我們五兄弟之,可以比照日月。”
項龍暗忖或者老天爺並非無從測度,只是沒法改變吧!自己現在便是活在絕對宿命的過去歷史裡,但卻半點不明白爲何會是這樣的。
滕翼忽道:“三弟還是回家休息,這裡的事有我打點就,咸除仲父府的人鬧事外,治安一向良好。”
項龍記起周良兄妹在市場被人追打,搖頭嘆道:“管中邪其不正,如何治好下面的人,待本大人後天把他順手革職,由你或小俊去管都衛,那就真的天下太平。”
滕翼失笑道:“若讓那些認定你會輸給管中邪的人聽到這番話,保證他們會聽得目瞪口呆,以爲三弟大言不慚,只有我這領教過你那把百戰寶刀的人,明白你是如何謙虛。”
項龍想不到滕翼這麼富幽默,大笑而起,道:“要在世上愉快點做人,做點功夫都不行,到目前爲止,先後有與連晉和王翦的兩次比武,每次都改變了我的生命,只不知後天的決戰,又會爲我帶來怎麼樣的命運?”
滕翼站起來,陪他步往署門,邊走邊道:“該說點智慧都不,真不明白龍怎能設計出這樣可怕的兵來。在牧場的時候,那天你自己去了外面練刀。我和嫣然、琴清們談起你,均覺得你深不可測,似有視未來的能力。記得那晚到琴府的事嗎?琴清只說了呂不韋因嫪毐對無禮要罰他,你竟一語道破呂不韋的謀,那本是沒有可能猜得出來的。”
項龍心慚愧,苦笑道:“只是靈機一吧!二哥莫要當作是什麼一回事。”
到了署門,項龍一拍滕翼肩頭,笑道:“多謝二哥提醒,我現在先去琴清的香懷打個轉,際此冰天雪地的日子,沒有比的懷抱更溫暖的地方。”
荊善等早牽來疾風,在大笑聲中,項龍翻上馬,迎著北風,馳上行人稀、鋪滿積雪的大道,往琴府的方向馳去。滕翼看著項龍遠去的背影,心中涌起奇異的覺。這個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不但改變了周遭所有人的命運,還正在改變著整個天下的形勢。
見到琴清,後者神凝重道:“太后懷嫪毐孽種一事,恐怕項太傅是不幸言中,昨天太后遣人往雍都,據說太后準備搬到那的大鄭宮去,不用說是怕將來給人看破。”
猜想歸猜想,事實歸事實。當想法間接被證實,項龍心神劇,頹然坐下。這時代的婦,若不想爲男人生兒育,會借山草藥的土法避孕,所以朱姬在邯鄲這麼多年,終日應付趙穆、郭開等人,仍無所出。現在竟心甘願爲嫪毐生子,可知完全被這賊縱。亦可說已斷了對小盤的母子之,以後將一力扶持嫪毐,希他取小盤而代之。琴清知他心,默默在他旁坐下。
項龍沉聲道:“雍都在哪裡?”
琴清答道:“雍都乃我大秦舊都,與咸同在渭水之北,位於咸上游百里許之,船程三天可達。雍都極規模,城有大鄴宮和蘄年宮,是宗廟所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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