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抬,袖下一隻暗鏢出,中刀,隻見火花絢爛,刀在空中一偏,對著那死士的胳膊就斬了下去!邱安是出了名的天生神力,刀擲出時已然灌了十真力,被暗鏢打偏之後,力道卸去了三分,但仍勢如潑風,一刀斬下,灑如雨,筋斷骨折。
那死士如斷線風箏一般從半空中跌下,左臂掛在上,僅餘一層皮連著,袖中一支火哨出去老遠,機關扣嵌在哨口,尚未拉出。
邱安掌心一張,大風卷地,落葉旋,長刀離地而起飛回手中,他提著刀指向那死士,見人趴在地上,肩頭淌泊,一不。邱安一愣,隨即勾腳一踢,人被踢翻過來,兩眼無神,麵發紫,角淌,竟然已經服了毒。
“大帥!”這時,一個小將率人跑了過來,竟是方纔在後巷裡準探子進來解手的都尉,他一見人死了便罵道,“他孃的!這人死得倒乾脆!還想著抓起來審審呢!”
“審什麼?那西市吳家巷裡的民宅是原先曹敬義和嶺南的聯絡點,這人探察的又是東苑,很顯然是嶺南王起疑了。”邱安收起刀來道。
“啊?皇後孃娘已率大軍啟程了,會不會有險?”
“不好說……”
“那派人去吳家巷把那宅子裡的人抓起來審問,查清嶺南王的用意?”
“來不及了,這人是嶺南王豢養的死士,嶺南王一定等著他傳信回去,西市的那條通道咱們不知怎麼走,現在抓人審問,一旦對方熬刑,到了日子嶺南王收不到信,就會知道淮州出事了。”
“那咋辦?”
邱安瞇了瞇眼,當機立斷,“殺!即刻命人扮此人前往西市吳家巷,天亮之前把人清理乾凈,不可放過一個活口!人清理過後,派幾個好手在宅子裡守著,來一個,殺一個!”
“是!”小將不敢耽擱,當即便領命而去。
邱安又喚來一人,吩咐道:“傳信給皇後孃娘,告知嶺南王已經起疑,請娘娘臨機決斷!”
“得令!”
人都去了,邱安看了眼地上的,這口氣卻不敢鬆。
幸虧皇後孃娘謹慎,早在審問許仲堂時就問出了西市已經廢棄的通道,並命人暗中守候提防,昨夜他們才能探知探子的行,從而有所防備。不然的話,可就險了。
三天了,不知大軍行至何了……
大軍行至淮中,兩日後收到飛鴿傳報的軍時,嶺南已然遙遙在。
傍晚,大軍正紮營,暮青坐在車裡看著刺史府和神甲軍傳來的兩封奏報,天黑之後喚來了假扮許仲堂的將領,一番吩咐,那將領便領命去了。
這天,大軍隻歇了半夜,後半夜突然拔營急行軍。
次日晌午,嶺南王的車架剛進南霞縣衙,一盞熱茶還沒喝完就接到了前方傳來的軍報,“什麼?!許仲堂就快要到了?為何這麼快!”
廖山急忙將信使傳來的軍呈了過去,嶺南王看罷之後臉青黑,“這個許仲堂!說昨夜斥候發現了神甲軍的探子,怕神甲軍劫人,故而命大軍急行,明日傍晚就能到南霞縣。”
廖山沉著道:“事關重大,萬一出了差池,許仲堂擔待不起,他命大軍急行也在常理之中。”
“可他打了本王的計劃!”嶺南王一把將信擲去了地上,問道,“淮城中可有訊息?”
“回王爺,還沒有!這纔不到六日。”
“看來是等不了了!這幾日神甲軍中的斥候頻繁出山中,隻是大軍至今未,如若探知許仲堂明日便能抵達,定會擇機出山。一旦何氏出了什麼差池,非但許仲堂擔待不了,本王也擔待不了。”嶺南王連午膳都顧不上用,起就往外走,“走!即刻去軍營!”
南霞縣位嶺南的門戶地帶,地多峽穀湖泊,奇峰險峻,易守難攻。
十二月十七日夜,南霞縣城北的軍營中,嶺南將領齊聚在中軍大帳之,嶺南王麵前的桌案上鋪著張軍用地圖,廖山指著一座山峰道:“王爺,神甲軍藏於玉闕山中,此山離仙人峽頗近,算算路程,許仲堂大約明日午時就會率大軍途經此地。仙人峽峰奇險峻,不乏飛瀑急灘,吊橋暗路,許仲堂率三萬騎而來,一定會走道。而神甲軍既要救何氏,又要防備王爺,一定會走便於掩藏行蹤的小路!仙人峽中有一飛龍灘,其路雖險,但神甲軍僅僅千人,且都武藝高強,過此灘對他們而言並非難事,且此灘水勢洶湧,聲聞數裡,正可掩其行軍之聲。學生以為,神甲軍必經飛龍灘,走墮馬道,避開我嶺南大軍的耳目,伏擊淮州軍於仙人峽隘口。”
“嗯。”嶺南王緩緩點頭,問道,“先生有何良策?”
廖山道:“神甲軍事先一定會派斥候探路,故而王爺不可派兵在仙人峽隘口埋伏,以免驚敵。王爺可命大軍在城門口嚴陣以待,假作迎接許仲堂之態,而後點一支軍棄馬輕裝而行,也進玉闕山,走飛龍灘、墮馬道,如此一來,可與淮州軍形合圍之勢,截斷神甲軍的後路!”
“棄馬輕裝?”嶺南王眉頭深鎖,出沉之態。他不是不知飛龍灘地勢險要,戰馬進山難行,隻能輕裝進山,可武將無馬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不過,神甲軍要過飛龍灘、墮馬道,八也會棄馬而行。
“王爺無需擔憂,學生會命騎軍趕在午時後到仙人峽接應王爺,到時前有許仲堂,後有王爺,又有大軍接應,可保萬無一失!”
“好!”嶺南王這才展一笑。
廖山又道:“此計也可防皇後亦或巫瑾為保自安危不親自率軍前去救人,而是仍然藏於山中,若是這樣,他們邊所留之人一定不多,我軍進山之後正好可以搜尋一番,倘若撞見他們,可就地拿下!巫瑾不懂武藝,卻擅蠱毒,可由端木神使對付。”
廖山說話間看向端木蛟,此番來南霞縣,他們特意向於先生支調了端木蛟,為的便是防備巫瑾。
端木蛟為救弟弟端木虺而來,自然不會推,當即抱了抱拳,算是領命了。
“好!那就依先生之計!”嶺南王掌而起,目如炬,“點兵!敗在此一舉!”
眾將上前聽令,聲出營帳,軍威肅殺。
三十裡外,玉闕山中,神甲軍半夜棄營棄馬,往飛龍灘方向而去。
斥候將軍報中軍大帳中時已然天將明,一萬銳早已整軍待發,嶺南王親率大軍輕裝進山,也往飛龍灘去了。
廖山奉命留在城中臨機調兵策應,故而嶺南王一走,他便趕回了南霞縣衙。
一進縣衙,一個小吏迎頭奔來,稟道:“廖先生,知縣大人在後堂等您多時了。”
“哦?”廖山一愣,隨即往後堂走去。
金烏初升,鵲鳴枝頭,廖山來到後堂的院子裡,推門前回頭看了眼南墻兒下一株老鬆上的喜鵲,負手一笑。
今日吉星在南,鵲鳴碧樹,真乃吉兆!
後堂的門推開時,廖山的臉上還掛著笑,卻隻聽嗖的一聲!
這聲音太急太細,以至於耳聞之時,廖山的心頭已覺出奇痛,他含笑倒下,眼中隻留下一道人世間的殘影——南霞知縣正襟危坐在堂屋上首,兩眼無神,已死氣。
是誰?!
是誰殺了南霞知縣,又是誰……殺了他?
玉闕山中,嶺南王負手而立,看著山穀中空的營帳和拴著的戰馬,冷笑道:“他們果然棄了戰馬。”
旁的將領道:“淮州軍有騎三萬,他們也敢棄戰馬,不知死活!”
嶺南王笑道:“這藝高人膽大,他們皆是以一敵百的高手,又有神甲在,自然有膽量一搏。再說了,淮州軍的戰馬難道就不是戰馬了?”
“王爺之意是,神甲軍有意殺人奪馬?”
“驚什麼?他們固然有這本事,可午時一到,許仲堂麾下三萬騎,本王麾下五萬騎,神甲軍縱然刀槍不,也會在鐵蹄之下骨泥。走!繼續行軍,去飛龍灘!”
飛龍灘南玉闕山,北接仙人峰,江流湍急,有飛瀑九道,天雨霧空濛,晴時飛虹萬丈,若飛龍乘虹雲,故名飛龍灘。大軍行走其上,隻見江中巨石林立,礁浪相搏,旋渦暗生,飛瀑轟鳴,人在灘石上行走,一不小心便會江中,流而去。而最險的一段路在九道彎後,那路掩於飛瀑之後,青苔佈,無比,且隻容一人側而行,如若牽馬,必墮狂馳怒號的江中,故名墮馬道。
嶺南王深知墮馬道之險,故而隻點了一萬兵進山,這些兵將皆是軍中擅長輕襲的好手,饒是如此,仍有墜江中的,一萬大軍僅過墮馬道就耗了半上午。待過了飛龍灘,兵將們鬆了口氣,這才覺出後背的汗已然了衫。
仙人峽就在眼前,嶺南王卻命全軍休整待命,沒再往前走,隻命斥候先峽穀刺探,待聞戰聲起再來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