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的好聽,其實是不想讓暮青手大圖政的意思。
護送途的事,景相已聽兒子詳說過了,算英睿皇後是皇帝的表妹,也不可讓乾政,難道本朝出了一次禍還不夠嗎?且英睿皇後是南興帝的皇後,豈有讓掌大圖之權的道理?更可怕的是,那四州是大圖的半壁江山,而南興與大圖接壤,一旦英睿皇後的勢力植四州,再與南興帝聯手,大圖豈不腹背敵,有滅國之險?陛下畢竟年輕,置政事的經驗尚淺,四州之雖然迫,可也不能病急投醫!
看來,昨日皇帝和英睿皇後在殿長談的正是此事,此事若是皇帝之意,那便是昏聵之策,荒唐可笑,若是英睿皇後之意,那便是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雲老和景相在安定四州之策,近日政見分歧頗大,但今日倒是意見一致。
其餘人等紛紛附議。
巫瑾早已料到群臣會反對,他轉頭看向暮青。
暮青之泰然,問道“老大人說復國大典之日便是廢除神權之時,敢問怎麼個廢除法?”
雲老看向暮青,這不是皇帝回國途,而是在都皇宮的順天殿,他無需再聽命於暮青。他打定主意復國大典之後奏皇帝,封郡主之位,興建功德廟宇,遣使相隨,國禮相送,將風風地護送回南興汴都去,從此兩國好,百世流芳。
英睿皇後可敬,亦可畏,當以禮待之,亦當用心防之。
於是,為了使暮青死了乾涉大圖政之心,雲老說道“我大圖曾神權之害,所謂廢除,即是除。慶、延、、平四州大建神廟而廢棄衙,百姓信奉祭司神而不敬州縣,大圖既已復國,理當夷平神殿神廟,使黎庶沐浴皇恩,信守朝廷律法,使九州同法度、同風俗,使我大圖永除神權復燃之患!”
暮青目無波,又問“眼下四州之,老大人以為癥結何在?”
“癥結?”雲老詫異了,覺得這個問題從暮青口問出實在不該,不該連如此淺顯的道理都看不明白,“神殿剛敗不久,自然心有不甘,作乃意料的事。況且,太後離開州已有半年,神殿餘孽自然無所顧忌。”
暮青再問“神殿餘孽作尚在意料之,可民間又為何人心惶惶?”
雲老更詫異了,英睿皇後出民間,連民心都不懂了嗎?他耐著子作答“神權植四州已久,一朝廢除,百姓無所適從乃是其一。神殿餘孽善於蠱人心,四作,煽民心乃是其二。其三,戰事方停,肅清未歇,民心求安,見黨作祟,自然人心惶惶。”
暮青繼續問“既然老大人知道癥結之所在,那為何還要使九州同法度、同風俗?”
雲老微怔,心不悅,肅然答道“老臣說過了,是為了使我大圖永除神權復燃之患!”
“大圖神皇二權共治時,百姓信奉神權,神殿自治後,四州百姓信奉神權更甚以往,至今已有兩百餘年,婚喪嫁娶、鳴冤告訴、春耕秋收、節慶祈願,事事離不開拜神,早已為風俗。風俗即習,乃民族的傳統,脈相融的化,豈是一道政令便能除的?打個方,今日朝廷便下一道政令,至宦,下至黎庶,嫁娶不可拜天地,喪葬不可供魂燈,如何?”暮青問。
“這……”雲老大為不解,“這是為何?”
“為使普天之下沐浴皇恩啊。”暮青輕描淡寫地道,“除了天子,百百姓另有信仰豈非不忠?理當令天下不可吃齋供佛,不可求簽禱告,夷平寺院道觀,家有佛堂者罪之,祭告鬼神者亦罪之!古有字獄,今興一場神佛獄又有何不可?”
“這、這……”老臣們低聲議論,皆認為這是胡攪蠻纏之言。
景相道“啟稟殿下,老臣以為此喻失當。婚喪嫁娶乃民間之風俗,拜佛問道皆乃黎庶之寄托,與治國無害,敕令止豈不令百姓無所適從?民怨沸騰,於國何益?”
此言一出,老臣們紛紛側目,都覺得這番辯言耳得很,似乎剛剛才聽過。
暮青終於沉了臉,反問道“那景相可知,神權之於四州百姓亦是民間之風俗、黎庶之寄托?景相認為本宮方纔之言有多可笑,如今在四州百姓心,朝廷之法令有多荒唐!夷平神殿神廟與毀民之寄托何異?民心惶惶,豈能不被人煽?民怨沸騰,即便朝廷肅清叛逆,四州真能安定?”
景相啞然,雲老失語,眾臣止議,殿終於安靜了。
暮青看向雲老,說道“為政必先究風俗,此乃歷代君王治國之訓,老大人乃當代大學,不必本宮訓講此理。可為何施政起來,老大人忘了‘為政必先究風俗’之訓,忘了‘百裡不同風,千裡不同俗’之古語,而強令‘九州同法度、同風俗’?在本宮看來,老大人不是忘了,而是九州同法度、同風俗在你心代表著國家一統,所以,是復國的理想在你心占了風。你不是不知道移風易俗會給民間帶來怎樣的震,但百姓無權無勢,怎有反抗朝廷之力?他們隻能接,所以姑且欺民一回吧!你的人生已至暮年,何其有幸能實現數代復國誌士的理想?移風易俗對百姓造的不適與皇帝的復國大業和自己的理想相,太微不足道了。”
暮青一針見,不僅紮得雲老僵如枯木,也紮得一乾重臣心驚跳。
雲老乃三朝老臣,翰林院侍講,先帝的老師,朝臣及天下學子無不敬重他,向來都是他匡正皇帝的過失,還從來沒人能指出他的過失。
“老大人不僅錯了,而且錯得離譜,因為百姓雖無反抗朝廷之力,但神殿有。神殿剛敗,民心尚在,而朝廷在移風易俗決策的荒唐無異於將民心推給了神殿,四州百姓本信奉神權,豈能不聽神殿煽?四州豈能安定?眼下,廢後一黨尚未肅清,五州城池急需戰後重建,百姓正待休養生息,四州之豈是半壁江山之?稍有不慎,便會禍及九州,遍地火起!本宮敬重國誌士們維護統一之心,也並非反對移風易俗,但民族融合需要時間,心急隻會適得其反,最終危及的恰恰是一統,是君王。”暮青言辭犀利,語氣並不嚴厲。
巫瑾坐在一旁一言不發,昨日他們已安定之策長談過了,那令人驚艷的治國策論尚未言及,此刻不過是在說服這些老臣,故而他有些走神兒。他想起了在盛京的那段日子,那時罵百口舌如刀,不知饒人。而今犀利之風仍在,卻已知言之有度。老臣們頑固,當頭一棒可震懾人心,斥責過嚴卻易使群臣怨懟反,擰一與作對。今日要以南興皇後的份說服大圖的朝廷重臣,不僅需要言之有,還需要言之有度。
長了,隻是並不是為了守護大圖的江山。
暮青善知人心,太清楚這些自詡國忠君的老臣了,他們給皇帝講讀時滿的察民、順應民心,可誰的靴也不會真去沾民間的土,真到了危難之時,他們一定會先顧全君王的帝業安危,以全自己的忠臣之道、後之名。所以,當把事態分析升到統一大業、君王安危時,老臣們終於暫時放下了提防反對之心。
雲老對暮青一禮,三朝老臣,先帝之師,終於不顧麵低下了頭,“那依殿下之見,四州當如何安定?”
他並未鬆口封神之事,隻是開口請教。
暮青心如明鏡,但沒有說破,道“保留神殿、神廟,保留神、祭司等神權職司,神職吏由朝廷欽派,並廢其宗教外的一切職權,府之設同其餘五州。”
大圖國從前是神權至,皇室立儲、新帝即位、冊封皇後、卜問國運,甚至連年號都是由神殿占定的。百姓奉神殿為天,有衙而不,問神裁斷,求天罰惡,致使神殿之權日重,終釀分裂之禍。
暮青的提議乍聽起來似乎是在勸新朝廷走大圖建國之初的老路,但實則不然。
大圖建國之初,神權至,皇族依附於神權,而今不同了,兩權勢同水火,勝負已分。神殿幾乎覆滅,生殺大權在朝廷手。神職吏由朝廷欽派,既不侵害民間祭祀禱告、齋戒凈洗之風俗,又可將神權握於朝廷手!而且,一旦朝廷欽派的神職吏占據了州廟、縣廟,為百姓眼的州祭、縣祭,那些流竄在外的神殿餘孽隻能是反賊了。
高明!
眾臣有喜有驚,亦有詫異,此計雖然高明,但也不算策,為何朝無一人想得到?
他們忘了,大圖好不容易復國,他們一心永絕後患,個個把自己看做是匡扶皇室的復國元老,等著名垂青史,哪個會有將神權留為己用的念頭?而聖深神權之害,立誌廢除神權,自然也不會用懷之策,所以才導致了四州今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