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二)
換平時, 溫舒唯已經懟回去了。不過這會兒因著被關在小區門外這檔事,有點暴躁,沒什麼心思跟沈寂鬼扯,默默用關失智兒的眼神看了他一秒鐘之后, 深呼吸, 盡量心平氣和地說:“勞煩,這位解放軍同志, 為人民服務, 提點有建設的意見。”
沈寂手里夾著煙, 微挑了眉峰瞧,神幾分懶散隨幾分淡漠冷靜。
溫舒唯看著他, 也非常平靜。
夜深人靜, 月黑風高,一高一矮兩個人影站在大門閉的老小區前,四目相對, 刀劍影。
過了約莫三秒,沈寂抖落煙灰,視線從溫舒唯臉上移開,轉過, 邁著步子不不慢地朝某個方向走去。一句話沒說。
溫舒唯不知這人意何為,微皺了眉, 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對方頭也不回,只懶洋洋地丟過來兩個字,聽不出什麼多余的彩:“跟上。”
溫舒唯只好一頭霧水地跟過去。
姥姥家的小區是典型的七十年代宿舍區,面積不大, 一個橢圓形的院子,紅墻老瓦, 單元樓低低矮矮,最高也就七樓。整個院區由一面斑駁老墻圍起來,周圍是數個綠化林,依次拼接,栽種著竹子和其它綠植。
夜幕下,沈寂繞包裹老院兒的竹林走了大約五百米后,站定,停步不前。
溫舒唯茫然地上前幾步,左右環顧,只見他們此時所的位置剛好是兩片小綠化林的界,間隔出大概五步左右的距離。
不明所以,用詢問的目向沈寂。
沈寂臉冷淡隨意,叼著煙看溫舒唯一眼,下挑了挑,示意姑娘仰脖子抬頭瞧。
溫舒唯揚起腦袋。
看見一面水泥的老圍墻,墻高不高,目測兩米左右。
溫舒唯:“?”
溫舒唯:“干嘛?”
“翻墻進。”一煙完,沈寂掐了煙頭側目看向,調子寡淡隨,很冷靜,“解放軍叔叔為人民服務,抱你上去。”
溫舒唯:“……”
*
此時已是凌晨一點左右,路燈投落下暖橙的,街道上也空空的,只極偶爾會有車輛駛過。放眼去,方圓三里,除了翻墻二人組外沒有第三個人。老街區像個已經安然眠的老人,靜謐安詳,教人連說話都不自覺地輕言細語,不忍驚醒一城溫。
“有點兒不太方便吧?萬一你……”
坦白說,比起之前那個“上他家睡”,沈寂這回提出的建議非常的良心發現,有很高的可行。但,穿的是子,雖說是膝蓋以下的長……
溫舒唯皺著眉頭猶猶豫豫。
沈寂盯著,嗤了一聲,“怕我占你便宜?”
“不不不。”溫舒唯連忙擺手否認,有點支吾地解釋:“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覺得我穿著子不太方便,萬一,不小心走什麼的……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一陣晚風嗖嗖吹過,兩分鐘過去。
沈寂垂著眸,出聲:“想好沒?”
姑娘腦袋埋得低低的,顯然正冥思苦想糾結不已。片刻,像是終于下定了極大的決心,深吸一口氣吐出來,仰起頭,看他,亮晶晶的眼睛里帶著一試探:“要不……等下幫我上去的時候,麻煩你把眼睛閉上?”
沈寂神不耐:“我他媽不看。”
“我不是怕你看,真不是。”溫舒唯微窘,囁嚅道:“我是怕我自己會看。萬一對上你的眼神,我會很張。”
沈寂:“?”
姑娘很認真:“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張的時候容易打人,我怕我待會兒爬墻的時候太張,一腳踹你臉上。”
“……”沈寂覺得自己真被這小祖宗折騰得一點兒脾氣都沒了。
他閉眼擰眉心,沉默了至五秒鐘后嘆了口氣,隨即掀開眼皮,看向。默認地妥協。
姑娘走到矮墻前,站定,剛舉起雙手又頓住,有點兒不放心地回過頭來,“你一定記得把眼睛閉上啊。”然后才又轉回去,擺好姿勢,屏息凝神,準備等他把自己托起來。
沈寂高高挑起半邊眉,彎下腰,雙臂收攏。溫舒唯很輕,綿綿的幾乎沒什麼重量,被他輕輕松松就托著雙給抱了起來,舉高。
……
“夠著沒?”
“馬上,快了快了。”
“抓穩別摔了。”
“嗯嗯知道。”
幾分鐘后,溫舒唯面目猙獰手腳并用,使出渾力氣,終于萬分艱難地爬上了小區圍墻的墻頭。
鼓起腮幫子吹了口氣,抬手抹抹汗,準備跟沈寂道謝,回轉的剎那卻忽的一愣。
夜很暗,男人形高大筆,立于路燈下,暖橙的線投落,將他的影子拉長長一道。他微仰著頭,五立且深刻,鼻骨一側映出很淺的影,廓利落,干凈冷峻,眼睛依舊閉著,沒有睜開,濃的睫像兩把小扇子,低低垂著。
溫舒唯一陣神出。
那一瞬,腦子里鬼使神差般浮現出了八個字: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能睜眼了不。”沈寂冷不丁問出一句。
“可……可以了。”溫舒唯臉微紅,飛快整理好子,掩飾般的干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將心頭須臾的悸掩飾得干干凈凈。
沈寂睜開眼,眸霎時濃黑如墨。
夜幕下,騎在墻頭的姑娘自上而下地看著他,忽的彎了彎,道:“謝謝。沈隊,這段日子相下來,我發現你人真的好的。”最后朝他揮揮手說了句“再見”,從圍墻側跳下去,輕輕盈盈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最終消失不見。
沈寂站在圍墻下,良久的無聲靜默后,想起那姑娘走之前最后說的那句話,他角意味不明地勾了下,轉走了。
沈寂自骨子里便十足狼,從沒覺得自己是什麼善類好人。
溫舒唯不知道,他在海軍陸戰隊的這些年,殺過多人,手上沾過多。他個狠戾冷漠,戰場上槍林彈雨九死一生,敵人對他聞風喪膽,連過命的戰友都怕他三分。
溫舒唯更不知道,只是對他淺淺那麼一笑,他就需要用上全部耐心,善意,自控力,才能下那沖天的邪火和|念。
沈寂有時也覺好笑。
他本如狼,向來果斷狠厲一擊必殺,誰知上只傻里傻氣的小綿羊,把惡狼當好人,竟教他一時半會兒無從下口。
只有沈寂自己知道,怕嚇到,所以他一直在忍耐。
一切的平易近人友善無害,都是偽裝。
每次,他只要一看見溫舒唯,就恨不得把給上了。
*
次日沈寂接到單位通知要去會戰組加班。下班后,他跟組長請了個假后便開車出院子,準備回家去取點兒東西。途中收到了陳浩浩發來的一條消息,抱怨食堂伙食太清淡,讓他幫忙找地方給買點辣咸菜。
部隊里有專門的炊事班,負責為大院兒里的兵提供一日三餐,云城這邊的院子伙食總還行,但口味方面偏清淡。陳浩浩是四川人,重口味,喜辣食,出差的這段日子簡直都快憋出傷。
沈寂看了眼手機屏幕,懶得回,把車開到進小區,停車熄火,隨后便出門兒準備往菜市場去轉一圈。
經過門衛室的時候想起什麼,步子一頓,進門兒取了個快遞。
收件人:寂哥
寄件人:何偉
寄件地址是河北省下轄市區的一個小縣城。
沈寂也不用刀,兩手并用,輕而易舉就把上頭的明膠給扯落了。拆開一看,里頭是一盒喜糖,一盒喜餅,和一封拿牛皮紙包得完完整整的信。
沈寂拆開信封,抖開了信紙瞇眼瞧。
寂哥:
見字如面。
答應給你的喜糖送上。你知道的,老何我笨,說不來什麼話,這段時間忙婚禮,天暈頭轉向腳不沾地,一直也沒空跟你打個電話什麼的。后來一想,自家兄弟,該懂的都懂,也不需要走那些勞什子過場。
轉業的錢,我打算拿著開一家面館,跟媳婦一起安安穩穩過點兒小日子。我是個平凡人,這輩子無大志,只求家人平安順遂。
哈哈,文縐縐了,別介。
最后還是那句老話,咱們當兵的,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
若有戰,召必回。
退伍老兵何偉
信紙上的字不算漂亮,但工整整齊。沈寂看著這封信靜默良久,點了煙,收起信和喜糖,轉出去了。
天已暗,菜市場里大部分買新鮮蔬菜的商販已經收攤兒,只有數幾個賣食的門面還開著,亮著燈。有賣涼拌菜的,也有賣豬耳朵豬頭的,香味兒飄得整半條街都是。
沈寂了煙放里,點著,門路,徑直走向一家買腌菜鹵味的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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