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纔教訓這一句,謝玉突然發現廳上還有第四人,立即停頓了下來,“哦,有客人?”
“是。”蕭景睿躬道,“這位蘇兄是孩兒結識的朋友,在外時一向多承他照顧,此次是孩兒力邀請他到金陵休養的。”
梅長蘇邁步上前,執的是晚輩禮,氣度卻甚是從容不迫:“草民蘇哲,見過侯爺。”
“蘇先生客氣了,來者是客,何況又是犬子的好友,不必如此謙稱。”謝玉擡手微微還了半禮,見這年輕人雖是病單薄,但容靈秀,氣質清雅,不由多看了兩眼,“蘇先生好人,既然賞客寓敝府,就當自己家一樣,不必拘束。”
梅長蘇欠笑了笑,並未多客套,慢慢退後了一步。
因爲有外人在場,謝玉不便再對蕭景睿多加訓斥,所以只瞪了一眼,就放緩了語氣道:“客人遠來勞累,你們陪著先安排休息吧。明日不許貪睡,去公主府迎你母親回來,等我下朝後再過來這裡,有話要吩咐你們。”
“是。”兄弟二人一齊躬,與梅長蘇一起退了出來,直到了院門之外,才放鬆了全。
因爲早得了吩咐,謝府下人們已打掃好客院雪廬,重新換了嶄新的鋪陳,熱茶熱水也準備停當,整個院子顯得極是溫馨,倒看不出一向有人住。
旅途中晚餐吃得太早,所以蕭景睿和謝弼陪著梅長蘇一起在雪廬用夜宵。棗粥和點心剛送上來,蕭景睿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問道:“飛流呢,他一起來吃吧?”
梅長蘇笑道:“他一直都在啊。”
話音剛落,蕭景睿和謝弼突然覺得背心一陣發寒,回頭看時,方纔明明空無一人的屋角,此時竟已靜靜地站著一個著淺藍衫的年。他容生得極是俊,可惜全上下都仿若罩著一層寒冰般冷傲孤清,令人分毫不敢生親近之念。
“雖說不是第一次見飛流,可還是覺得這法好詭譎啊。”謝弼低了聲音悄悄道,“蘇兄,有他這樣一個護衛在,我都不太敢靠近你,生怕他一個誤會,劈我一掌。”
“怎麼會?我們飛流脾氣很好,很乖的。”梅長蘇剛擡了擡手,下一個瞬間飛流就已經飄了過來,蹲下,將頭靠在梅長蘇的膝上,“看,還喜歡撒。他只是偶爾分不清楚真假,以後有他在場的時候,你們不要跟我打鬧就是了。”
這個武功奇絕的年護衛過腦傷,略有些心智不全,蕭景睿和謝弼早已知道,不過他倆對梅長蘇都敬如師長,本也沒打算跟他打鬧,所以這句吩咐嘛,聽著也就是聽著罷了。
飛流不喜歡吃粥,謝弼又吩咐人另給他煮了麪食。大家正邊吃邊閒談,院外突響人聲,有人一路朗聲大笑著走進來道:“你們走得可真慢,等得我都快長了!”
蕭景睿大喜,跳起來抓住來者,“豫津!”
謝弼卻皺起了眉頭,下一仰,問道:“我說言豫津啊,你這消息也太快了吧?我們剛剛纔進門,時間又這麼晚,你跑來幹什麼?”
“我跟你們管家打了招呼,等你們一回來就給我送信兒,”言豫津大踏步走上前來給梅長蘇見禮,“蘇兄看起來氣不錯,這一路上了我,沒被這兩人給悶死吧?”
國舅府的大爺言豫津是蕭景睿最好的朋友,三個貴公子本來是一起在遊歷途中遇到梅長蘇,打算結伴同行回金陵的,誰知一行人在半路上巧救下了一對被追殺的老夫婦,聽他們說是準備上京,去控告慶國公柏業的親族在他的原籍地濱州橫行鄉里、魚百姓,奪耕農田產爲私產,毆殺人命等諸項罪狀。謝弼因爲寧國侯府與慶國公府一向好,怕父親責怪,沒有敢管這樁閒事,而言豫津生灑,俠義心起,便自告勇護送這對老夫婦一起先走,同時還堅持不要蕭景睿同行,讓他陪著由於原因必須慢慢緩行的梅長蘇隨後回京。
“胡公胡婆怎麼樣?”一見到他,梅長蘇自然要先問一問那對告狀的老夫婦。
“狀子已經遞到史臺了,事現在很穩定,皇上旨派了特使去濱州,沒有調查結論前案子暫不開審,所以現在還沒起什麼風波,謝弼你也用不著這麼急就冷淡我避嫌。”言豫津雖然語氣樂樂呵呵的,但說起話來卻毫不客氣,“我就是想這麼晚來看景睿和蘇兄,就不是來看你的,不服氣來咬我啊……”
“呸!”謝弼啐道,“你那麼厚的皮,誰咬得?”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跟你們說正經的,”言豫津拖過一張凳子在桌旁坐下,撈起一杯茶一飲而盡,“你們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回來的有多及時吧?”
“及時?”蕭景睿不解地眨眨眼睛,“我們趕上什麼了嗎?”
“哈哈,”言豫津用力拍著好友的肩膀,“你們趕上了一場大熱鬧!”
聽他這樣說,梅長蘇倒還罷了,蕭景睿和謝弼卻一齊睜圓眼睛,出了好奇的表。因爲他們二人非常瞭解言豫津,知道這位國舅公子是全京城最看熱鬧的一個人,哪裡有熱鬧哪裡就有他的影子,看的熱鬧多了標準自然也會水漲船高,所以從他裡說出來的“大”熱鬧,就一定不會小到哪兒去。
“別吊胃口了,快說,有什麼熱鬧看?朝廷要加恩科點武魁了嗎?”謝弼催問道。
“比那個熱鬧,”言豫津擺擺手,“你們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初遇蘇兄的那個小縣城外,看見了什麼人?”
“看見了……”謝弼略一回想,“啊,那個大渝國派來出使我們大梁的使團!當時他們不是在酒樓鬧著說帶來的國書丟了嗎?又砸樓又搜的,那個猖狂勁兒真讓人想狠狠教訓他們一下!他們現在已經進京了?幹什麼來的?”
“嘿嘿,”言豫津笑瞇瞇道,“他們是來求親聯姻的!”
“原來是這個事……”謝弼有些失,“皇上是一定會按慣例考查一下這些使者的,雖然還算有趣,卻也未見得會有多熱鬧。”
“你先別急嘛,”言豫津斜了他一眼,“這個熱鬧裡不僅有皇上,有大渝使者,還有一個你們想也想不到的第三方!猜猜是誰?”
蕭景睿與謝弼剛開始想,梅長蘇已道:“是不是北燕的使團也到了金陵?”
言豫津稍挫,但很快又振作起神:“蘇兄猜得沒錯,北燕的使團規模也不小,雙方在金陵城已經明爭暗鬥了好幾天了,皇上決斷不下,或者他本就不想決斷,所以頒下聖旨,三天後在朱雀門外,來一個公平的比試!”
“有些意思了,”蕭景睿挑起雙眉,“我們已經看到大渝使團裡至有一個金雕柴明,北燕那邊雖然不知拓跋昊來了沒有,但也絕不會差到哪裡去。這雙方比拼,的確值得一看。”
“哪裡只是雙方比拼,是三方!”言豫津得意地一笑。
“啊?”兩兄弟異口同聲地問道,“還有哪家使團?”
言豫津正準備賣賣關子,梅長蘇又笑道:“我猜當然還有東道主。窈窕淑,君子好逑,難道就不許我們大梁的勇士去爭爭這個機會?”
面對著蕭謝二人詢問的目,言豫津只好予以肯定:“蘇兄猜得對,就是這三方。”
謝弼很是詫異地道:“皇上這樣下旨實在奇怪,他如果不同意和親,拒絕就是了,如果同意和親,那把本國人扯進來比試什麼?”
“你們這就不懂了吧?”言豫津又高興起來,“我剛纔就跟你們說過,這是求親,不是和親!你們以爲跟以前一樣,如果皇上同意了,就在公主郡主中挑一個適齡的嫁過去,對方也不在乎到底是誰,反正娶的是大梁宗室貴的份?”
“聽你這話的意思,大渝和北燕此次前來,難道還有特定求親的人選不?”
“沒錯。”言豫津用充滿神的表道,“一個特定的人選,一個讓他們打得滿頭包都願意娶到手的人……要不要猜猜看是誰……”
話音未落,梅長蘇隨手放下粥碗,道:“我猜是霓凰郡主。”
蕭景睿與謝弼一齊跳了起來,失聲道:“什麼?!”
而言豫津則是一臉幽怨地盯著梅長蘇,恨恨道:“蘇兄,雖然你聰明絕頂讓人佩服,可這種什麼都猜得中的病實在不好,讓人覺得很無趣,很沒有就啊!”
“對不起,我反省,以後不這樣了。”梅長蘇笑道,“你繼續。”
“還繼續什麼啊,該講的都講的差不多了……”
“這樣就差不多了?”謝弼大聲道,“大渝和北燕提的這是什麼狗屁要求?皇上早該一開始就拒絕了纔對,還搞什麼公開比試?!大臣們沒有諫阻麼?霓凰郡主怎麼可能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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