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府前邊門落轎,早有家僕看見,翻進去通報。謝弼隨即匆匆迎了出來,一見面就大聲道:“你們怎麼纔回來?有人要見你們,都等了好久啦!”
對於謝弼的抱怨,蕭景睿的反應是立即問道:“誰要見我們啊?”但梅長蘇卻凝住了腳步,眉宇間閃過一抹猶疑之,不過那也只是瞬間閃過,旋即恢復了平靜。
謝弼上下打量了一下兩人的著,急急地道:“都還行,不用更了,快跟我進來吧,是皇后娘娘、母親和霓凰郡主要見你們。”
蕭景睿頓時怔住。謝弼口中所說的這三個人,可以說是目前大梁國中最尊貴、最有權勢的三個人。皇后娘娘自不必說,執掌六宮,母儀天下,蒞長公主是天子之妹,寧國侯之妻,霓凰郡主雖位份略低,卻手握十萬南境鐵騎。這三個人平時能見上一個就不容易了,更不用說是特別等候在此,一齊會見,可以說以前從未有人得到過如此殊遇。
“你發什麼呆啊?”謝弼捅了哥哥一下,“要是你不想進去就算了,反正們主要是想見蘇兄的。”
“你還說呢,”蕭景睿不高興地瞪著謝弼,“是不是你多把飛流和蒙統領手的事說了出去,才引得們了好奇之心?你忘了蘇兄是來養病,不是來到應酬的,這一下子風頭出大了,他還能清靜嗎?”
被這樣一責怪,謝弼也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歉:“確實是我不小心,陪母親待客時,聊著聊著就說了出來,請蘇兄見諒。”
“哪裡,”梅長蘇語氣淡然地道,“謝二公子替我引見貴人,我還該激纔是。說不定等會兒進見時,皇后娘娘還會替譽王殿下賞些寶給我呢。”
謝弼聞言心頭一驚,擡眼見梅長蘇脣邊雖掛著一抹微笑,但眸中卻毫無笑意,便知自己的這點小算盤,已被這位聰慧過人的江左盟宗主看破,不由神尷尬,飛快地轉腦筋想著該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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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睿由於份特殊,算是一半的江湖人,年前,一年只得半年在京城,年後更是經常腳蹤在外,從不涉政事。但儘管如此,他畢竟仍有侯府公子的份,朝局大勢還是知道的。此時聽梅長蘇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謝弼又是這種表,略一思忖便明白了箇中緣由,心中登時大怒,上前幾步將梅長蘇擋在後,向著謝弼大聲道:“你去回稟娘娘和母親,蘇兄不適,不能來覲見了。”
“大哥你幹什麼?”謝弼著急地想要推開他,“你不要再添了,正廳上等著的是普通人嗎?是想見就見,想不見就不見的嗎?”
蕭景睿一咬牙,左掌翻上,握住謝弼的手臂,略一發力,便將他定在原地彈不得,同時凝視著他的眼睛,語氣極是認真:“我想母親和霓凰郡主只不過是好奇,真正想要見蘇兄的是皇后娘娘吧?所以我再說一遍,請你回稟娘娘,蘇兄病了,不願駕前失儀,請見諒。”
謝弼用力掙了幾下,卻掙不開蕭景睿手掌的箝制,不由漲紅了臉,又又惱。他雖然素日“哥哥,哥哥”地著,與蕭景睿之間也確實有著深厚真切的兄弟,但從骨子裡來說,他並沒有真正把蕭景睿當一個兄長來尊敬和看待。而蕭景睿生又溫和謙順,自小對兄弟姐妹們都是謙讓有加,從未擺出過當哥哥的架式,平時一些小欺負也不放在心上,對於有世子份的謝弼,他更是從來沒有疾言厲過,今天突然態度這般強,當然令謝弼驚訝詫異,十分的不習慣。
“算了景睿,我就……”梅長蘇上前一步,語氣無奈地剛說了幾個字,就被蕭景睿頭也不回地駁了回去:“不行!這絕對不行!”
“大哥!!”
“你在邀請蘇兄來金陵時,心裡究竟做何打算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請他來是休養的,外界紛擾一概與他無關。”蕭景睿目堅定,分毫不讓,“譽王也好,太子也罷,你要選擇什麼樣的立場,你要偏向誰,那是你自己的事,父親都不管你,我更加不管。可蘇兄是局外人,就算他手握天下第一大幫,是個可倚重的奇才,你也不能完全不問他的意思,就虛言相邀,玩弄一些小手段來迫他捲紛爭。即便蘇兄只是個陌生人,你這種作法都有違做人應有的品,更何況我們這一路相,好歹也應該有點了吧?”
謝弼從來沒有見過蕭景睿這般言辭凜冽,何況自己又理曲,氣勢自然便低了幾分,囁嚅著辯解道:“只是見見皇后娘娘而已,又沒有要決定什麼……”
“只是見見?”蕭景睿冷笑道,“若不是衝著蘇兄這滿腹的才學和他江左盟宗主的份,皇后娘娘無緣無故見他做什麼?若是接見時娘娘代譽王招攬示恩,蘇兄該如何反應?娘娘若有超乎尋常的貴重賞賜,你讓蘇兄接還是不接?你未得蘇兄同意,便無端陷他於爲難之地,這樣做可還有分毫朋友之義?”
被他這樣厲言責備,謝弼臉上有些掛不住,滿面慚,額前迸起青筋。蕭景睿見他這般形容,又有些心,放緩了語調徐徐道:“二弟,家裡一向靠你辛苦打理,我很幫你的忙,這是我對不住你的地方。我也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謝家。可無論如何,我們不能這樣對待朋友。今天的事若是被豫津知道了,他也會罵你的。現在我陪蘇兄迴雪廬,至於皇后娘娘那邊……我想以你的機智伶俐,應該可以搪塞過去的。”說罷他返拉著梅長蘇,頭也不回就走了。
謝弼呆呆在原地站了半晌,最後嘆一口氣,到底也沒敢再追過去。
回到雪廬之後,梅長蘇仍是在慣坐的樹下長椅上落座,蕭景睿親手給他斟上熱茶,移了個木凳在旁邊,默默陪他坐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
梅長蘇的視線,慢慢落在了蕭景睿的臉上。這位有著雙重份的年輕人此刻又恢復了他平時的溫雅覺,表和,目清澈,完全沒有了剛纔的激烈與堅定,但梅長蘇看著他,心裡卻有著難言的震。
本以爲他只是個單純親切的孩子,卻沒想到對於友,對於做人的品德,這個年輕人竟有著如此堅定而又不容更改的原則。
雖然現在去見皇后並非自己所願,但真的見了,也未必就不能應付。可被蕭景睿擋在後,聽他不餘力地維護自己時,還是忍不住有一。
如果天下的人都能像蕭景睿這樣,那麼這個世間也許可以好許多。只可惜,太多的人做不到這一點,包括自己……
“蘇兄,請你不要生謝弼的氣……其實他並沒有惡意的,他只是一向支持譽王,又太仰慕你的才學,”蕭景睿不準梅長蘇表的含義,有些不安,“本來你是爲了遠離江湖紛爭纔到金陵來的,結果現在卻讓你遇到這種麻煩……”
梅長蘇微微一笑,手拍了拍蕭景睿的膝蓋,低聲道:“生氣是不至於的……我知道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謝弼也是這樣。只不過大家都太爲自己考慮了,世間許多煩惱也就因此而生。江湖也好,朝廷也罷,何嘗有什麼兩樣?北燕大渝爲了奪嫡刀劍影,我們大梁又豈會例外?”
“你當初來金陵之前,就說過要瞞份,”蕭景睿垂著頭,很沮喪的樣子,“我明明答應了你,卻沒能做到……”
“這怎麼能怪你?追其源,是我忘了讓飛流小心……”
蕭景睿搖搖頭,正道:“蘇兄不必爲了讓我好,故意裝著沒看到真相。經過今天的事後,我們都應該明白,就算飛流昨天沒有與蒙統領狹路相逢,謝弼也會將蘇兄的份告知譽王的……”
“不如我們連夜逃出京城吧?”梅長蘇爲了放鬆氣氛,開了一句玩笑。
“蘇兄!!”蕭景睿哭笑不得地了一聲。
“好啦,別擔心,”梅長蘇笑著靠回椅背上去,“既來之則安之,車到山前必有路嘛。現在他們都在拼命招攬人才,既然已經不幸被他們看中了,再逃回江左去,只會把麻煩也帶回去,白白被盟裡的人罵我招災惹禍的。還不如留在京城看看熱鬧,等他們多觀察一陣子,自然就會發現我其實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到時就算我想湊上前去,人家也不屑得要啦。”
蕭景睿雖然明知不可能這麼簡單,但還是忍不住被逗得一笑,心中的鬱悶也隨之一掃而。